現在工作室的前身是間小平房,也是我出生的地方。我在十歲前都住在這兒,小房子在這十多年間翻修過多次,早已不是記憶中的樣子;那時是紅磚瓦蓋的屋頂、竹柱鑲崁的白灰牆,白灰牆斑駁不堪,露出黃土甘蔗渣拌成的內牆和竹片。
阿嬤過世後,父親為白灰牆刷上了一層亮如白雪般的油漆,小房子穿上新衣好看極了!可是頭上的瓦片卻還是滴滴答答漏著水,母親老為下雨天的夜晚煩惱得無法入睡,而且姊姊們都大了,房間很擠,這樣的日子還可以過多久呢?父親想了又想 ,終於決定另外再買一間房子,這間房子就給堂叔住,儘管萬分不捨,升小三那一年,我們搬家了,偶而和三姊騎腳踏車回老家玩,看著曾經熟悉的家變得陌生,我就不愛回來了!
1980年我回嘉義時,老家已經拆掉重蓋了,一直沒驗收,為了讓我留在嘉義,父親催著工人把房子弄好,好讓我在這兒做點事,任何事都好,只要不再離開;可是當我整修好內部時,父親已病重,無法看到老家的新樣子……。
這個家是當年父親帶著阿?、姑姑、叔叔他們從東石來嘉義落戶時買下的,父親結婚、姑姑談戀愛,叔叔的少年時光、我們六個孩子的降生、阿嬤離世,都在這個老房子悄然進行。有人離開、有人加入,不管在哪個時期,小房子從來不曾寂寞過。這兒有父親年輕的歲月與母親辛酸的往事,有姊姊們的成長過程,還有我片片斷斷的童年記憶,不管我走到哪個角落,我都彷彿看到當年的一景一幕。
如果有一天,當我必須離開這個世界時,不知道下一個使用這個房子的人,是否也會愛著這個房子?也許會,也或者 ──不會,畢竟對他而言,這個房子是沒有任何記憶的;我想也許我該記下一些什麼,即使是一些片段也好,讓子孫們記得這個家的往事,即使,這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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