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記得這樣的一面牆,似隱若現地浮現,卻如何也想不起在哪兒看過。
1988年在北部工作,隔壁是一家賣早點的,吃了一年的早點,才發現那幾位一直覺得很親切的老闆赫然是小時候的鄰居。那位瘸腳的男孩正是廟會時搶糖果被我一把推倒的小男孩,我的罪惡感隨著他們的搬走而層層疊在心上。我問他記不記得被我推倒的事,他笑說早不記得了,連我的樣子都是模糊的。
多年的罪惡感在他的一笑之間解除,然而,還有什麼我沒釋然的?我說不上來。
在一個無眠的夜晚,我輾轉難眠,那一面牆又忽然想起,懂了!終於懂了!
那年,廟會的晚上,我一直想著跌在地上的小男孩,我明明接到糖果的,可是他手伸了過來,一把抓走了,我很生氣推了他一把就跑走了,我忘了他有一隻腳瘸了,那麼一摔也許就死掉了!
小男孩住在巷子裡第四間,第二天,我恐懼得不敢走進巷子,怕他的爸爸會把我抓去償命,第三天、第四天…,直到有一天,我鼓起勇氣走進巷子,就是那面牆!我站在那兒,發現早已人去樓空,他們竟搬走了!
我一直記得那面牆,八歲的我站在那兒不知所措,竹竿在那兒晃來晃去…。
如果沒有再次遇見他,這面牆是不是就會記憶中跟隨我到老、到死…?我終能放下,這面牆──大概不會遺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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