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忘却人生履历──北京残奥忆方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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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9月27日讯】2008年北京残障奥运6日盛大揭幕。不知道是不是历史上花钱最多的京奥,已经让有关单位的银两“弹尽援绝”,无法再以人海战术继续哄演“举国狂欢”的气氛,紧接其后的残障奥运的开幕典礼,相较之下显得异常的落寞,互联网上的新闻也寥寥无几。然而,不知为什么,我还是一篇篇文章、一张张图片地搜索着……

“残奥开幕典礼的表演,由中国名导张艺谋担任总导演,将手语与舞蹈结合演出;鸟巢体育馆的观众,也对壮丽的演出报以高声喝采。”

“一名在5月四川强震中失去一条腿的年轻女孩演出芭蕾舞,更让观众大为感动……”

女孩名叫李月。2008年5月12日下午,四川内曲山小学在山崩地裂间变成废墟,酷爱芭蕾的李月被坍塌物死死卡住左腿,无奈之下,救援人员给她作了截肢手术。

就在我的目光与思维停留在“断了腿”、“奥运”之时,心中猛然一愣:原来我是在找他!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已经近乎淡忘却又沉重的记忆,慢慢在脑中浮现。

我想起了方政。

“腿撕拉掉了 我从履带上掉下来”

1989年5月,北京发生学潮运动,反贪官、反腐败、争自由、要民主的呼声高涨,陆陆续续许多学生拥入天安门广场,一直到6月3日晚上解放军到广场镇压开始。镇压当天夜里,当时留在天安门广场静坐的学生还有三、四千人,北京体育学院的应届毕业生方政也是其中之一。

6月4日清晨,枪林弹雨的天安门广场,坦克车、枪火炸弹、惊慌仓逃的人群、地上断落的肢体、流满鲜血的死尸……23岁的方政,被解放军坦克车从身后撞倒在地,双腿被高速行驶的坦克车碾过,碾烂撕碎。

方政在一篇受访的文章,详述当时的情况与伤的经过:

已经4点钟,走过的一路上,我们看到很多军人、军车,遇到的市民含泪给我们讲了三号晚上军队进入北京的情况。当时市民与军队的对抗,军人的屠杀已经发生过了,撤退的路上我们看到很多惨不忍睹的情形,血迹、破碎的玻璃,破损的车辆、路障,一片狼籍。这些事情的发生是在三号晚上,我们由于当时都在广场上,没有亲眼目睹北京街头上的这些情况。

我走在撤退队伍后三分之一的地方,就是比较偏后。走到西长安街六部口附近,我们听到后面有爆炸声,随后浓烟滚滚,很呛人。原来是军人在放毒气弹。正在徬徨中,突然一颗毒气就在我身边爆炸并且发出一股黄绿色浓烟,一下子笼罩着2、3米的范围,当时我就感觉到头晕、窒息。

当时我身边有一位比我低一年级的女生,她在天安门广场时,由于惊吓、害怕、紧张,我就让她跟在我身边。毒气炸弹爆炸时,这个女学生吓坏了,加上毒气,我就一边扶她一边抱起她,往人行道上移动。

我转身把她扶到人行横道边上,在我一转身时,我的余光看到一辆坦克正急速行驶过来,它是从我们身后边开来的,当我抬起头来再看时,坦克已经近在咫尺了,大炮筒子就在我头上,躲避都来不急了,我赶紧把学妹推靠到人行道护拦上,我躲闪不及倒地,坦克压到我的双腿,就从我的双腿上碾过去了,坦克履带都是链条、齿轮,我就感觉到裤子被卷到履带的链条上面,很紧、很挤压的感觉,当时还有一点意识,只觉得身体咚咚咚的在地下被往前拖,被拖行了一段距离,头部、后背、肩部都被擦伤(到医院后医生说的),拖行中头、身体咚咚的震动。坦克车的履带链条把我的腿撕拉掉了,裤子也扯烂了,我就从履带上掉下来了,掉下来之后,我就滚到了路边靠到护拦上……


两个人试图帮方政包扎被碾碎的双腿。(《观察家》杂志)


北京当局当年以坦克、枪弹镇压学生的斑斑血迹,无法从历史中被抹去。(六四图片资料网)

2008残奥会开幕式上,舞台的光柱投射在一个坐在轮椅的女孩身上。她右脚穿着红舞鞋,双臂缓缓张开,在夜空中曼妙而舞。

一再被要求改写伤残经历

“六四血案”后,北京体育学院对顽强活下来,却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方政清查再清理、审查再审查,甚至不发毕业证,不分配工作。镇压之前已经落实的广州华南师范学院体育系老师的职位,也从此没有下文。校领导告诉他,报告这段伤残经历时:“不要写是坦克压的。”

还有一件事,也令方政在身驱残废后,连心灵的最后慰藉都一丝无存:他救的那个学妹都不愿意站出来支持他。当时方政正向学校力争记录事情原委,学校找到了她,要她说明。“她说:‘我记不起当时的情况了,当时我没有看到坦克压人,我昏过去了……’也不承认当时跟我在一起。”方政表示,他能够感觉到她的无奈和逃避。

1992年,方政参加了第三届伤残人运动会,他轮椅上的投掷项目铁饼和标枪,拿了两面金牌,成为全国的冠军、也是全国记录保持者。94年9月北京举办远东及南太平洋伤残人运动会,方政也报名参加了。

名声再次浮上台面的方政,这回的境遇南辕北辙。7月,中残联理事长以及体育部的副部长贾永因向他说明,“有关单位认为你受伤背景有六四原因,可能不让你参加这次运动会。”残联系统为此特地和方政约法三章:1.在集训中不能讲六四的事情,包括六四在北京参加的活动、受伤的原因;2.不能跟有六四背景和民运背景的人接触;3.如果得了冠军,面对记者采访,不能说出伤残的原因。

方政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当时我也没有介意,我想不应该有什么影响,我本身就是学体育的,又爱好体育,投身伤残人体育运动很适合我,我代表中国人参加远南国际运动会,也是为国争光呀。”

估计中残联没想到,方政更不会想到,他的参赛资格最终还是被那个“有关单位”取消了。没过一个星期,中残联便强迫方政立刻离开训练基地,派人把他送回海南去。

方政说:“事后我了解到,我唯一被取消比赛资格的原因是,我是参加过六四的,而且是在六四当中受伤致残的,我的残疾原因是我被剥夺参加这次运动会唯一的理由。所以九四年以后,我也就再也没有机会参加,别说国际了,连各种国内的残疾人运动会,我都不能再参加了。”

残奥会开幕式舞台上,悠然的“波莱罗舞曲”中,“芭蕾王子”吕萌高高托举起一袭芭蕾裙装的李月,在空中不停地旋转。飘逸的舞衣,阳光而自信的神情……

见怪不怪的“待控人员”

1992年,方政经一位老师的介绍,在海南一家物业管理公司工作,坎坷地生活了好几年,直到2000年结婚才回到故乡安徽合肥。2005年12月,他接受访问时表示,虽然离开北京,隐居般的在政治较为宽松的海南特区生活,但多年来公安对他的监视、干扰、搜查、传讯时常发生,每逢敏感日期,总有人上门“拜访”,然后把电话线剪断。

1997年,方政因为身份证过期,由武汉坐火车到北京时,被公安拦截,公安把他带到一个很远的郊区的一个别墅里拘禁了一个星期。

即使方政在海南已经多年,海南派出所仍把他视为“待控人员”,要求他一个月汇报一次近况。甚至到家里来,取了他和家人的头发、指纹、血样,作为DNA数据。公安则每三个月“家访”一次,“看我是不是在家里,在做什么呀,跟什么人联系呀,做什么事情呀,有没有到外地去呀,他们有的时候看到我父亲,跟我父亲问问情况,……干扰一直存在,我们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螳臂挡车”的可贵

“芭蕾王子”与“残疾女孩”共舞的这一幕叫“永不停跳的舞步”,该表演与整个残奥会的开幕式被大陆媒体称为“星光下闪耀的人性光辉”。

而为国家争取民主自由被夺去两条腿、曾在全国伤残运动会中获得两面金牌,并明确表示愿意投身伤残人体育运动事业,为国争光的方政,却在北京举办残障奥运的今天,在这个世纪庆典上销声匿迹,仿佛那段历史不曾发生……

2006年6月4日,“六四屠杀”的17年周年纪念日,方政接受采访时表示他已失业,一切家计来源不得不由妻子一人承担。

自那以后,互联网上再没有关于方政的消息。

历史的镜头常常如此地相似。日前看了一部电影《卡廷森林》,描述的是苏共于1940年对被俘的波兰军民进行屠杀。片中,一位波兰少年在拒绝修改自填的“父亲被苏联人杀死在卡廷森林”履历表,并选择不领毕业证时说:“一个人的履历表只有一份。”

方政的遭遇又何尝不是如此?

北京当局为了抹灭当年以坦克、枪弹镇压学生的斑斑血迹,不断要求方政涂改他的人生履历表。方政那份存于当局资料库的人生履历是否已被窜改,我们不得而知。我们看到的是,在北京举行残奥的今天,我们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没有在那片他双脚被碾烂撕碎、曾经遍布死尸的广场上,微笑地挥舞着血红的旗帜。

新闻评论家曾颖在评论“卡廷惨案”中“受难者”和“凶手”的力量对比时写道:

受难者们拥有的又有些什么呢?一颗不惧子弹的头颅;一颗相信黑暗不会永远统治世界的心灵;一份为说出真话不惜一死的勇气;一段为保住证据不惜杀身之祸的传奇故事。……“螳臂挡车”的可贵,不在于它能否改变车的轨迹,而在于向车表明一种态度——在我心灵深处,有你所粉碎不了的信念。你可以辗死我,但不能战胜我。

或许,销声匿迹正是方政拒绝忘却的一种表达?

方政,加油!即使是一人的螳臂之力,必将在历史中绽放光芒,令世人肃然难忘。◇
(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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