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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一书中曾记道:“康熙癸亥,圣祖以海宇荡平,宜与臣民共为宴乐,特发帑金一千两,在后载门架高台,命梨园子弟演目连传奇,用活虎、活象、活马。”癸亥年是康熙二十二年,这一年平定了郑氏台湾,所以称海宇荡平。皇帝为了与民同贺,命梨园子弟演出目连救母故事,显然皇帝对戏剧是有兴趣的。同书又记:“康熙初,圣祖颁诏,禁止装孔及诸贤。”可见在康熙初年皇帝就关心戏剧的内容了。为了崇儒尊孔,为了不亵渎圣贤,他下令禁演有关孔子及圣贤的戏目。
《长生殿》传奇引发禁演风波
康熙朝对於戏剧的禁忌还不仅于此,《清稗类钞》里也记述了另一个事例:
钱唐太学生洪昉思昇着长生殿传奇,初成,授聚和班演之,圣祖览之称善,赐优人白金二十两,于是诸亲王及阁部大臣,凡有宴会,必演此剧,而缠头之费,较之御赏且数倍,聚和班优人乃请开筵为洪寿,即演是剧以侑觞。某日,宴于宣武门外孙公园,名流之在都下者,悉为罗致,而不及给谏黄六鸿。黄奏谓皇太后忌辰,设宴乐为大不敬,请按律治罪。上览其奏,命下刑部狱。……一时凡士大夫及诸生除名者,几五十人。
洪昇的这出《长生殿》在康熙初期确实是轰动过一时的,据说当时“酒社歌楼,非此剧不演”。《长生殿》是叙述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写他们的生与死,悲与喜,词曲清丽凄切,人物栩栩如生,实是曲文皆美的佳作。但是戏中也有宫廷荒淫腐败的描述,另记人民的痛苦与灾难,并指明皇家的“朱甍碧瓦,总是血膏涂”。所以这出戏造成戏曲狱案的原因固然与“大不敬”有关,但是某些内容情节可能也是朝廷不喜欢的。
嗜戏成瘾
戏剧内容的不妥与皇帝的爱戏曲应该是两回事。就在传说《长生殿》被禁的同一年即康熙二十八年,皇帝曾去蒙古旅行,随团前往的法国传教士张诚,在他六月九日的日记里记了这样的一段文字:
晚上,皇帝陛下为朝廷大臣们上演一出喜剧,一定要我也去,以便向他解说中国戏剧和欧洲戏是否有相似之处。有三、四个演员演得好,其他的就平平淡淡了,这种戏剧中穿插有音乐和道白;既有庄严的场面,也有诙谐的场面;但以庄严为主。简而言之,这种戏还不如我们的戏那样有生气,那样令人动感情。……他们把喜剧分成几部分,按各自不同的时代表演,演来很像历史上某些重要人物的传记,里面插进了一些寓言,并分成几章,但是他们从来不做放荡的表演,或者说任何听起来不入耳的话。演员们都穿着中国古代服装。
这是皇帝一行在返京途中,到达古北口前一晚的记事,可见康熙戏瘾不小,在回京城前的两、三天还要看戏听曲。
康熙皇帝喜欢戏剧应该是毋庸置疑的。现在仅以《圣祖五幸江南全录》一书中记康熙四十四年他第五次南巡江浙时,回程在扬州一地小住六天的情形,似乎就可以得到证明,书中写当年五月回銮事有:
初一日,皇上……御舟到三岔河上岸,进行宫游玩,驻跸御花园行宫。众商加倍修理,添设铺陈古玩精巧,龙颜大悦。……进宴演戏。
初二日,两淮盐院曹进宴演戏。
初四日,上即在行宫内荷花池观看灯船,进宴演戏。
初五日,……文武官员晚朝,进宴演戏。
初六日,晚朝,进宴演戏……
康熙皇帝此次南巡来回都经过了扬州,各住六、七天,回銮时竟在扬州一连六晚“进宴演戏”,除非他爱听戏曲,大臣们如何敢作如此的安排?如果我们再仔细看看皇帝这趟南巡在其他江南地方看戏的情形,相信大家会同意康熙是个戏迷的说法了,例如同书中记:
(三月十七日)抵苏州,至苏州织造府内备造行宫驻跸……织造李(煦)进御宴名戏等。
(十八日)进宴演戏,皇上亲点太平乐全本,庆贺万寿无疆。
(二十日)行宫内传清客演串杂剧。
(二十五至二十七日、在松江)进宴演戏。
(四月初七日在杭州)奏乐演戏。
(十二日回苏州)织造府李进宴演戏,至晚。
(十五日在苏州)又织造进宴,命清客串演杂戏。
(十七日在苏州)进宴演戏。
(二十二日至二十五日在江宁)进宴演戏。
(二十八日在金山寺)进宴演戏。
另外五月初八日这天,因为天雨未做戏,“上止命女乐清唱,至二更安歇”。
李煦是康熙皇帝早年在京中宠信的旧人,这年皇帝南巡,他任职苏州织造。他了解皇帝的嗜好,因此日日演戏,后人编纂的《苏州府志》里记载:“……(织造李煦)恭逢圣祖南巡四次,克己办公。……公性奢华,好串戏,延名师,以教习梨园……衣装费至数万,以至亏空若干万……”李煦不但在苏州招待皇帝看戏,并且还为皇帝寻觅戏曲高手入京。江南的大学者焦循就说过:“圣祖南巡,江苏织造臣以寒香、妙观诸部承应行宫,甚见嘉奖,每部中各选二、三人供奉内廷。”李煦还在一份奏折里向皇帝报告说:“今寻得几个女孩子,要教一班戏送进,以博皇上一笑。……想昆腔颇多,正要寻个弋腔好教习,学成送去,无奈何遍处求访,总再没有好的。今蒙皇恩特着叶国桢前来教导……”可见当时京中与江南是互有戏曲人员往来的。
爱戏进而研习剧本
事实上皇帝不但喜欢看戏,而且对戏剧的内容还常作研究,甚至发明创新。康熙四十二年,他第四次南巡归来,把退休住在杭州的旧臣高士奇也约了一同回京。后来高士奇得到殊恩被邀请去畅春园作客,皇帝亲自接待,除赐宴宴饮之外,又请高士奇看戏听曲。高士奇离京后在他的《蓬山密记》中留下当时的实情记事:皇帝命宫中乐队先以箜篌、虎拍、琵琶、三弦四种乐器合奏《平沙落雁》,后再弹奏变调《月儿高》,乐声宛转悠扬,令人神往。音乐之后随即表演戏剧。首先上演的是弋阳腔《一门五福》。这是皇帝根据汉人有吉庆事时常演之戏而精心安排的。后来又演出当时流行的昆曲《琵琶上寿》,据说剧中有打诨逗乐的内容,康熙怕高士奇不好意思,遂特别向高士奇解释说:“你年老之人,不妨观看,莫有回避。”接着又演出弋阳腔《罗卜行路》、《罗卜描世容》、《琵琶盘夫》以及昆曲《三溪》、《金印封赠》等剧目,并且向高士奇介绍了演员。皇帝还谦虚的说:“尔在外见得多,莫笑话。”高士奇受宠若惊之余,只对戏曲连声赞美,说些“真如九天鸾鹤,声调超群。”可见皇帝对於戏曲,不止欣赏,还能做些研发的工作。
皇帝对戏曲的研发,现在还有一些他的谕旨存在,可以证明的。例如有一次他命令魏珠传旨说:
尔等之所司者,崑弋竹丝,各有职掌,岂可一日少闲。况食禄厚赐,家给人足,非掌天恩,无以可报。昆山腔当勉声依◆,律和声察,板眼明出,调分南北,宫商不相混乱,丝竹与曲律相合,而为一家,手足举止转睛,而成自然,可称梨园之美何如也。又弋阳佳传,其来久矣,自唐霓裳失传之后,惟宋人元种世所共喜,渐至有明,有院本北调不下数十种,今皆废弃不问,只剩弋阳腔而已。近来弋阳亦被外边俗曲乱道,所存十中无一、二矣。独大内因旧教习口传心授,故未失真,尔等益加温习,朝夕诵读,细察平上去入,因字而得腔,因腔而得理。
另有一次他也降谕旨说了:
西游记原有两、三本,甚是俗气。近日海清,觅人收舍已有八本,皆系各旧本内套的曲子,也不甚好,尔都改去,共成十本,赶九月内全进呈。曹戏法若还未来,叫他去看七阿哥写帖奏闻。再传罗仙看看,写帖奏来。
这些谕旨虽是片段,而且年月不详,不过对康熙关心戏曲,研发戏曲的心情似乎可以表露无遗了。
康熙晚年,更以欣赏戏曲为娱乐的活动,而他对于音乐戏剧的兴趣,对研究音韵与乐理以及研制乐器的热心,正像他对其他的科学文化事物一样,有创新精神,有独到之处。
文源于历史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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