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一进研究室里,便听到一群人声鼎沸的热烈讨论声。
随后,一位友人带着浅笑兴趣盎然的问我:“快!直觉随便讲出两句成语,不能想!”我在这群人眼目睁明之下,情急说出“一石二鸟”、“有条不紊”。
“噢!原来你的人生观是一石二鸟,爱情观是有条不紊!”
我在一头雾水下被赤裸地告知我的私领域,如果我的生命能够用佛洛依德、荣格曼陀罗或一牌塔罗来说明,直算是颇具有系统性的逻辑统计,无法脱出千万分之一的准确度。那么这瞬间迸发的意识流,该是哪门子的心理测验呢?
这使我想到辛波丝卡的诗句:“他们彼此深信╱是一股突发的热情让他俩交会。╱这样的笃定是美丽的,╱但变幻无常更是美丽。”是的,变幻无常的确美丽,在爱河船上,一艘艘驶过的轨迹没有定线,前行激起的波纹随后便让跟进的浪头翻越,始终没有来路的脚踪,新的路途展示在前方。生命从不留待,当时序由四季交相替换,我们的冬衣夏衫是否能跟着身体重复换穿?
而衣旧可以置新,裤短可以裁订,我的心不大不小的正落此间,一处可以安静折叠的白背心。是谁帮我着装?又是谁为我抚安?
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徐自摩是深刻明白的吧。当我回答的同时,脑波是否也正同你相应。
不得不对这简易测验会心一笑,目前确是为论文走势所苦,真想把两份并作一份述写,这一石二鸟,兼顾两相,是我当前人生观所迫需。互相兼工,人事两全只为省便琐碎的时间,剩下的便通通换得爱情余生。
面对爱情,经常有人相介,遂在友人前说:“我已经结婚了!”是的,结婚!认定彼此,便一路扶持走向岁月的纹路,依着落阳余荫的街市,或风袭雨落的伞心,这是我想像中最美的双行。一旦相属,就不再迟述:“我要很久很久的感情,那种一辈子都不够的限距。”于是,横跨今生到来世,这是什么样的夜之对语?
然后,辛波丝卡说:“有一晚,也许同样的梦,╱到了早晨变得模糊。”
“我也是!”这头复诵相同的频率。我做的梦挂牵你的愁,今天的早餐晾着被单的温柔。
尽管白昼穿透亮绿的草衣,花心却从不染上我的纤喙。如果我是一只蜂,我极有可能只为吃食一种蕊蜜而飞上一整日晷,从不言苦,独自流浪天边,而不为一滴水漫连;如果我成一只蝶,我更有天分只绘单色翅身,从不言随,如素地颤飞树肩。此后,都将固定停落心事的一纸诗言。
而谁从未相信爱情的恒星,那天上挂着的不定,是几百亿万间的回音。
最末段的躔逡“每个开始╱毕竟都只是续篇,╱而充满情节的书本,╱总是从一半开始看起。”这一见钟情对我似乎构不上效能,半路迸发的乱石也砸不进我头盔,唯有“有条不紊”才是使我灵魂创新、脚步稳实的养肥。
注:辛波丝卡〈一见钟情〉,版本选自陈黎,张芬龄译,辛波丝卡(Wistowa Szymborska)着:《辛波丝卡诗选》(台北:桂冠,1998)。
并附上〈一见钟情〉(翻译)全诗如下,提供参照:
他们两人都相信
是一股突发的热情让他俩交会。
这样的笃定是美丽的,
但变化无常更是美丽。
既然从未见过面,所以他们确定
彼此并无任何瓜葛。
但是听听自街道、楼梯、走廊传出的话语——
他俩或许擦肩而过一百万次了吧?
我想问他们
是否记不得了——
在旋转门
面对面那一刻?
或者在人群中喃喃说出的“对不起”?
或者在听筒截获的唐突的“打错了”?
然而我早知他们的答案。
是的,他们记不得了。
他们会感到诧异,倘若得知
缘分已玩弄他们
多年。
尚未完全做好
成为他们命运的准备,
缘分将他们推近,驱离,
憋住笑声
阻挡他们的去路,
然后闪到一边。
有一些迹象和信号存在,
即使他们尚无法解读。
也许在三年前
或者就在上个星期二
有某片叶子飘舞于
肩与肩之间?
有东西掉了又捡了起来?
天晓得,也许是那个
消失于童年灌木丛中的球?
还有事前已被触摸
层层覆盖的
门把和门铃。
检查完毕后并排放置的手提箱。
有一晚,也许同样的梦,
到了早晨变得模糊。
每个开始
毕竟都只是续篇,
而充满情节的书本
总是从一半开始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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