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月18日訊】在2006年央視新年聯歡晚會中,由趙本山、宋丹丹、崔永元三人演的小品《說事兒》——據說已被評為本次晚會中最受歡迎的節目——中的一個細節折射出國人使用歧視侮辱性語言的普遍性。
宋丹丹在嘲笑趙本山的愚笨時,蹦出一句:「你這老年癡呆,出門忘吃藥了你!」現場觀眾一陣哄笑。
在這場向近十億中國觀眾和海外華人直播,並向全球幾千萬英、法、西班牙語觀眾「覆蓋」的「民族的文化盛宴」中,大腕宋丹丹在說此話時,腦子裡有沒有閃過這個問題:在公共場合中,把疾病當笑料會不會是對那些患病者們的莫大的歧視和侮辱?
我知道此話要是在西方媒體上說出,一定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即便演員不被起訴,至少電視台會收到成堆的投訴;我也知道目前中國約有老年癡呆症患者5-600萬人之多,而且每年平均還有30萬老年人加入這個行列;可我不知道的是,如果某些患者、或患者的家屬、朋友——哪怕是其中的一小部份,在盡情品嚐這場「文化盛宴」時,赫然聽到這句台詞,心裏是甚麼滋味?
我不認為這是一樁雞毛蒜皮的小事不足掛齒。在我看來,它牽涉到兩個層次上的問題:
第一,我們長期積澱而成的語言習慣中存在著太多具有歧視侮辱性的用法。它們亟待通過充分的社會討論,加以改善。
單就「老年癡呆症」而說,其學名為「阿茲罕默症」(Alzheimer’s Disease),是1910年由德國醫生Alois Alzheimer(1864-1915)的姓命名的。它指一種逐漸失去某些認知能力的腦疾病,通常與大腦皮層下生長出的異常纖維和蛋白質沉積有關,該病多發生在50歲以後的年齡層中。「阿茲罕默症」本與「帕金森綜合症」一樣,名稱呈中性,沒有任何歧視侮辱性色彩,在全世界普遍使用。但在中國卻偏偏被翻譯成「老年癡呆症」這樣一個雖通俗易懂,但其實很不准確又極端刺耳的名稱,以至於讓喜劇演員覺得「好笑」,以至於開那種沒心沒肺的玩笑。
會有人辯護說這是大眾長期形成的語言習慣,但語言習慣是可以向著更文明、更具人性的方向進化的。大家不要忘記「殘疾人」以前一直被稱為「殘廢」,而直到80年代中期經過一輪關於「身殘志不殘」的社會討論後才被改稱為「殘疾人」——雖然仍沒有英文中的handicapped(有障礙的人)或disabled(失去一定能力的人)委婉,但總算是進了一大步。
第二,對歧視侮辱性的語言的麻木沿用尤其是無道德準則的濫用,實際上正體現出今天我們社會中人與人之間尊重、關愛之心的喪失和平等意識的淡漠,而這種人性的危機反過來又在當代漢語中催生出更多、更狠毒的歧視侮辱性的話語。
當代漢語中歧視侮辱性話語的增長率相信不亞於國家GDP的增長率。當「傻x」、「x你媽」等一批詞彙已經成了新「國罵」口頭禪而不再具殺傷力時,如文化批評家朱大可所觀察,在網絡論壇上人們開始將紅衛兵的暴力話語翻新使用:鼠輩、跳樑小丑、無恥之徒、卑鄙下流、豬狗不如……人們還將與自我不同的各種「他者」冠以貶稱:稱帶女性傾向的男人為「二椅子」、稱變性人為「人妖」、稱民工為「盲流」、外國人(主要是白人)「鬼佬」、黑人「黑鬼」、韓國人「高麗棒子」、日本人「鬼子」、台灣人「台巴子」、香港人「港慫「.…..
這些話語像漫天的毒針一樣在網絡論壇甚至人們的日常會話中橫飛,戕害著無數敢於涉足「公共空間」進行交流的人,直到最終達到說者和聽者雙方都中毒至深、麻木不仁的狀態。
最可怕地莫過於,大量的踐踏人性的話語近年來在新聞媒體上的橫行:有記者居然能將民工為討血汗工錢跳樓自殺的慘劇稱作「跳樓秀」,將人頭部被汽車碾過的血腥事故寫成《騎車人「中頭彩」慘死》和《公交車輪從頭越》,將三十餘人因酷暑死亡報導為《「酷」斃三十餘人》,將農民辦了城鎮戶口報導為《農民致富跳龍門高昇成了城裡人》,將對小偷在公車上作案的報導總結為對讀者的「溫馨」提醒:「要提防外地人模樣的人」.…..令人無比驚愕的還有,近來國內各大網站都在紛紛刊載一篇對被控犯強姦罪的NBA球員Kobe的讚美文章,不用提該文中的「集體精神例假」等詞彙浸透著男性中心的虛妄和對女性的歧視侮辱,單請看看該文的標題吧:《強姦也能壯陽》!
這已經完全不是當代漢語語言危機的問題了。從央視春晚「文化盛宴」中的麻木不仁的譏諷,到眾人網絡會話中的惡意詬罵,到大量新聞媒體中的冷血的報導和評論,對病痛者、落難者、弱勢群體、底層和邊緣人物、不同觀念者、不同種族-文化組群和個體、以及對異性——簡言之對所有與狹隘的「我」不同的人進行語言上的歧視、侮辱和施暴——這種現象在當代漢語的使用中比比皆是。
我們早就沒資格再自詡為「禮儀之邦」了。今天唯一能問的是:我們的民族還有一個道德底線嗎?
(原載於世紀中國網站,讀者推薦)(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