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6月5日訊】世界上有些事是永遠忘不了的。比如自己的親人蒙冤受難的時刻、自己的長輩告別人世的時刻、或者大災大難大規模降臨的時刻。「6.4」便是這類驚心動魄的時刻。你永遠忘不了,永遠恍若眼前,永遠刻骨銘心。那些死傷的學生市民,雖然不是我的親人,但在兩個多月人民的嘉年華會中,學生市民和諧親密,互相支援,早有一種真情在裡邊,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人民日報》「4.26」社論一石激起千重浪。「4.27」學生大遊行。我看到在洪流般的學生隊伍裡,有一群金髮碧眼的外國留學生,熱情洋溢,用帶洋味的中國話與中國學生一道高呼著口號。他們受到了街道兩旁市民的歡呼和掌聲。在民族飯店和民族宮前的街道上,有外國商社的雇員,衣著筆挺,搬出成箱成堆的可口可樂,拋向遊行隊伍。這種人與人之間、外國人與中國人之間的真誠之美,感染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學生在天安門廣場絕食絕水。子夜,我站在天安門金水橋上向廣場望去,看到許多輛由義大利政府贈送的救護車,閃著紅藍警示燈,尖叫著,自大會堂東側的馬路魚貫而入廣場中央,拉上絕食的學生,然後向東,從歷史博物館前的馬路穿出。車的光流,在廣場上劃了一個壯闊美麗的弧。光、色、聲和黑暗的天幕,喧囂壓抑,形成了慘烈的悲壯之美。這一景觀,永遠地嵌入了我的記憶。
我在北京飯店一樓大餐廳,看到一個幾歲的小男孩頭上繫著白布條,上寫兩個墨字:「絕食」。小男孩正和家人就餐,大魚大肉吃得香,所有看到的人都忍俊不住笑了出來。孩子們把絕食的學生當成了榜樣、明星,當代英雄。天安門廣場上立起了民主女神像。許多小學生都拉著家長來照相。他們無一例外地都打出V字型勝利的手勢,留下了童年的絕唱。這就是時尚之美。
我在廣場上看到了《人民日報》編輯記者遊行的隊伍,大多是年輕人,年紀大的不多,頂多百來人,打的標語是:「別讓我們老說謊」。他們從大會堂那裡,橫穿廣場,向歷史博物館方向行進。我早就不看《人民日報》了。對這支遊行隊伍,我有一種本能的冷漠。幹點什麼不成?非幹整天撒謊的營生不可。人天天撒謊,人性都扭曲了,人格都會下做。
有一支遊行隊伍,一過南河沿就受人矚目。我在廣場上隔著寬寬的馬路望去,有一個穿軍裝的現役軍人在遊行隊伍中間,好像是站在移動的推車上行進,向大家致軍禮。據說是魯迅文學院的,那個軍人是軍旅作家。這是軍人形像在我心目中最後的回光返照。大屠殺後,解放軍就代替了日本鬼子的位置。
在我每天上班所經過的東單十字路口,交通警不知都跑哪去了,大學生在圓型交通崗台上指揮交通;沒有指揮棒,就用兩條胳臂,居然把個車水馬龍的繁華路口指揮得有條不紊,令行禁止。路人都鼓掌拍巴掌。我就想,共產黨老嚇唬老百姓:沒有共產黨,天下大亂。可是你看這路口,就是一次社會實踐,一個縮影。「沒有張屠夫,照吃混毛豬」。大學生頂替了警察,沒有亂,井井有條,空前和諧。地球都一樣轉。
支援學生的「5.17」大遊行是單位組織去的。我也寫了一條標語:「小平小平,八十高齡,身體還行,頭腦不靈,小平小平,不服不行。」臨上了長安街,我心裡打鼓了,怕秋後算帳。我把標語牌給了同事,我溜號了。我先行趕到天安門,站在華表下面鐵鏈子連接的石墩上,看著浩浩蕩蕩的遊行隊伍。看著我們單位的遊行隊伍通過天安門。看著我寫的標語被高高舉起。我就是這樣,以逃兵的方式,參加了偉大的89民主運動。
6月3日下午6點多,我正在西單天福號肉食店門前,看到許多市民上了房,準備好磚頭迎接戒嚴部隊。從復興門方向傳來槍聲,我看到穿藍褲子的軍人,一邊開槍一邊前進。後來才知道,這是空15軍的空降兵部隊。打台灣準備的,先打了北京。人們溜牆邊四散開。躲不及的被擊中倒下。我逃跑時回頭看,有4個人倒下不動了。離我最近的一個青年,大腿挨了一槍,他穿的淺色褲子,瞬間褲子變成了深色。那是血。他被人扶著,金雞獨立單腿跳著往前走。我們都拐到宣武門內大街。我躲到絨線胡同口的一棵樹後面。我眼看著受傷的青年被人拽上了平板車,一躺到車上他的胳臂就搭拉了。
第2天我故地重遊,想看看自己逃生的路線。剛走到宣武門新文化街,看到一條胡同裡滿滿都是人。有個老太太喊著:「日本人進北京城我經歷過,一槍沒開。」我一打聽,原來這條胡同有個26歲的青年被打死了──他趴在民族飯店前的草坪上用照相機拍攝屠殺的場面,被近距離射殺。
父親當過八路軍,因此,我從小就把人民解放軍看成是自己的軍隊。小時候「8.1」建軍節和解放軍叔叔聯歡的情景,是我童年最美好的記憶。「6.4」大屠殺我親眼看到了解放軍戒嚴部隊對手無寸鐵的學生市民大開殺戒。他們毫無人性,連日本鬼子都不如。我認識到,一個黨的軍隊,決不可能是人民的軍隊,而只能是獨裁者的御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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