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6月21日訊】(啟事:全球紀念「六四」十五週年籌委會舉辦六四徵文活動以來,得到各界人士的熱烈響應,共收到超過一百五十篇文章。天安門母親丁子霖教授對籌委會表示,她很高興地看到有如此多親身參與八九民運的學生與市民公開站出來見證大屠殺。徵文活動延期到六月二十日正式結束,不日將會公佈徵文評選結果,並歡迎各界對提供寶貴意見,有關詳情,可上www.global64.com查詢,或電郵至[email protected]。)
前幾天,當有朋友問起我,是否該為「十五年」寫些文字時,我無言!只覺得自心底湧起一股刺痛與悲涼!
十五年了!「這世界已變得面目全非。當年留在建築物上的彈孔已被掩蓋,當年留在大街上的血跡已被抹去,當年激盪著人們的「天安門理想」也已經消停,而作為那段歷史的僅有的一點殘存,如今也快將從人們的記憶中刪去……「這世界又似乎依然如故。當年的殺人者至今仍逍遙法外,當年的攫取者至今仍心滿意得;如今,由極少數政治寡頭獨霸的權力依然到處肆虐,由不民主所滋生的制度性腐敗依然到處蔓延。十五年前迴盪在天安門廣場的吶喊,現今已變成了低微的呻吟……「我們的路途依然佈滿著荊棘和陷阱,我們的路程依然是那樣的遙遠……這是一場弱者對強者的抗爭,這是一場道義對權力的較量。我們遭受過一次又一次的挫折,我們也許看不到最終的勝利。」(引自「天安門母親」《「六 四」十五週年祭文》)
十五年,我已覺無話可說!
可還是不得不說!作為親歷過令人永生難忘的「八九民運」的「八九一代」大學生(當年我是上海一所高校大四學生),「六.四」的慘烈結局遠遠超出我這個當年剛剛二十出頭的天真學生的想像!我也無法忘記,「六.四」之後那籠罩全國的悲愴、絕望和大逮捕、大清算、人人過關的「紅色恐怖」氣氛。「六四」改變著我的人生觀和生存狀態。這麼多年過去,在庸常、凡俗的生活裡,「六.四」始終是內心揮之不去的隱痛!尤其在每年這個特殊的季節裡。去年此際,在拙文《十四週年祭》裡,我寫道:
「「穩定壓倒一切」?——「穩定」壓不倒人民的生命尊嚴,壓不倒人們對自由的渴望,壓不倒世界民主化進程的浩蕩歷史潮流。以強力高壓為支撐的「穩定」,必然是虛偽、扭曲的,同時也是嗜血的——一系列層出不窮的嚴重踐踏公民權利、肆意傷害公民身心的人權災難即是明證……「走出歷史的陰影,並不是將歷史輕易地遺忘;追求光明和幸福的未來,亦絕非忘記前人斑斑血淚艱難跋涉的足跡。還歷史以本來面目,不再為後人製造中國現代史又一個「千古之謎」,是我們這一代親歷過89運動的中國人的歷史責任。我們必須以更大的勇氣和充分的歷史責任感正視現實的苦難,追尋歷史的真相。我們誠懇呼籲,中共當局能夠順應歷史之潮流,以對歷史負責、對千秋萬代負責的態度,來回顧史實找回真相,平反冤屈,深刻反思執政過程中的失誤和對人民造成的巨大災難,向人民做出真誠懺悔,並汲取歷史的教訓,停止製造黃琦、楊子立、徐偉、靳海科、張宏海、劉荻等等新的人權悲劇;我們期望,「天安門母親」們憂傷破碎的心靈,能夠在全社會公開而真摯的關懷中,得到公平的對待和撫慰;我們期望,藉由前人寶貴生命的隕落,引領我們深刻的省思,讓人民的苦痛得到化解。如此,才能鑒往昔而知來者,避免重蹈覆轍,打破內心的驚惶,療救心靈的創傷,建構中國人心靈的救贖,促進全社會的和解和社會公義,重塑中華民族的尊嚴和自信;當局也才有可能獲得人民的諒解,共同穿越歷史的悲情,以新的理念迎接新的時代,追求真正的和平、穩定與發展。」
時隔一年後的今天,我看到了去年於SARS危機之際拯救一個民族的真話英雄蔣彥永先生擲地有聲的致「兩會」「公開上書」,以一個醫者當年的親身經歷見證歷史,要求為「六.四」正名和執政黨公開承認錯誤;我看到了六四死難者遺屬王楠的母親張先玲、袁力的父母袁可志、李雪文等人對當年催人淚下、感人肺腑的自述——越來越多的受難者遺屬勇敢站出來參與到「說出真 相,拒絕遺忘,尋求正 義,呼喚良知」的抗爭中;我看到數十位知識份子關於「實現政治和解,推進憲政民主」的關於「六.四」十五週年的聯名公開呼籲信和「八九一代」關於「六.四」問題的公開聲明;我看到最新由丁子霖老師執筆的《為了生者與死者的尊嚴──「六 四」十五週年中國天安門母親告海內外同胞書》。同時我也看到,在所謂「敏感」的五月,民主與自由、不寐論壇、憲政論衡、讀書論壇等民間思想網站一次次在網絡空間「消失」;我「看」到丁子霖老師、蔣培坤老師自5月25日被限制自由、第三次被「監視居住」;我「看」到杜導斌、羅永忠、楊子立、徐偉、靳海科、張宏海等「良心犯」因莫須有的罪名仍羈留獄中,而一直堅持理念、為「六.四」正名呼籲不止一次遭逮捕判刑的八九時期大學生劉水先生近期又因「嫖娼」罪名被判勞動教養;我「看」到「中國人權」報導,當年的六.四學生領袖、原上海安格公司總裁張銘於2002年9月以「涉嫌計劃爆炸大樓」遭逮捕,關押一年後卻又以「職務侵佔罪」被判刑七年(經張銘在獄中長期絕食抗爭,目前此案終獲得最高法院確定通知上海市高級法院重新審理)。
而看客幫閒們在說:「六四也許從榮譽的角度來看是過去歷史的一抹光彩,年輕人的衝動、極端和理想主義的高尚。但對國家而言終究是一道傷口,尤其是當遺難者現在並沒有表現出很偉大的理念而政府卻表現出很了不起的進步的時候,再挑動這道傷口是對殉難者的一種背叛。最好的紀念是讚許鼓勵國家的進步。僅僅向人民指出國家的不足是不夠的,必須使人民和政府認識到甚麼是正確的並如何實踐!遺難者請不要做祥林嫂。」
「在國家的發展歷史中,一些人主動或被動的成為追求正義的殉國難者,如果最終他們所追求的正義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我只能說他們死得其所。他們是否是英雄不要緊,只要他們的信永世長存。目前國家的現實是,政府也在努力爭取社會進步,我們應該鼓勵前進,而不是對歷史進行清算。我們應該思考前進的方向,而不是沉浸在過去的委屈之中。如果在目前的局面下,給現政府帶來負面阻力就是對信仰的背叛。在那場事件中有很多參與者並沒有放棄信仰,但他們的責任並不能是要求歷史的正義,他們更應該思考甚麼是正 義和在現實中實現正義。也許中國的歷史的正義的實現需要妥協、寬恕、自責和遺忘。」(引自「啟蒙論壇」某人發言)
在說這話的人眼裡,人命算得了甚麼!只要有所謂「國家的進步」、「現政府的穩定」,死上幾百上千個人,是他們為「國家」、為「信仰」、為「正義」「殉國難」而「死得其所」。「殺二十萬,穩定二十年」是值得的。一個揹負著屠殺人民的巨大罪惡,卻拒不認罪悔改、仍在施行著新的迫害的政府,在幫閒們眼裡卻「表現出很了不起的進步」「政府也在努力爭取社會進步」——是每年「六四」如臨大敵,警察、便衣林立高校、街頭,嚴禁人們公開悼念、公開言說的「進步」嗎?還是動輒在所謂「敏感期」無理限制丁子霖、劉曉波等「敏感人士」自由、對其監視居住的「進步」?抑或不時暴出的類似杜導斌因言獲罪、張銘遭遇司法構陷等逮捕、迫害異議者的「進步」?幫閒們看不到遇難者家屬十五年來承受的巨大精神痛苦和他們忍辱負重,歷盡艱辛,在全民的冷漠和當局打壓下為「說出真相,拒絕遺忘,尋求正義,呼喚良知」所做出的艱苦努力和頑強抗爭,當遺難者家屬尚在爭取公開的、大聲的「哭」的權利時,幫閒們竟冷漠地指責「遺難者請不要做祥林嫂」,「遺難者並沒有表現出很偉大的理念」——這種往傷口撒鹽的行徑,無疑充分暴露了強權政府多年來著力打造的善於遺忘的看客的冷漠和無恥。當真相被層層掩蓋,兇手至今不願承認殺人的事實和罪惡,而新的迫害卻不斷持續之時,幫閒們不去要求政府正視歷史、承認事實,卻單方面要求受害者的「妥協、寬恕、自責和遺忘」,指責「如果在目前的局面下,給現政府帶來負面阻力就是對信 仰的背叛」,其大言不慚、顛倒黑白,豈知良知、廉恥為何物?
不錯,「沒有寬容就沒有未來」(南非大主教圖圖語),但沒有「真相」則不可能有真正的「寬容」。忘記過去,意味著一切罪惡都將可能捲土重來!一個失去記憶的民族,是不可能有真正的「進步」和「公義」的!這方面我們這個民族有無盡的慘痛教訓!歷來的統治者眼裡,中國人的人命一向賤如草芥!只要「朕之江山永固」,有多少人成為了幫閒們眼裡的「殉國難者」根本無足輕重!歷次「政治運動」中成千上萬的罹難者,有誰還記得他們的名字?而丁子霖,這位失去孩子的母親,第一個站出來盡全力調查能查到的「六.四」死難者姓名,並迄今已記錄下來182位死難者的名單——他們都是普普通通的學生或市民,讓這些無辜受難者的英名不再像他們的先輩那樣被湮沒在全民的冷漠和歷史的失憶中。正是丁子霖教授為代表的「天安門母親」,長期以來揹負著一個民族的良知和尊嚴;正是他們不懼高壓堅韌卓絕的努力,為未來中國的孩子不再被統治者無辜槍殺、母親們不再心碎、重演「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劇帶來希望;他們安慰著所有的孩子和母親——死去的和活著的。幫閒們有甚麼資格大言不慚「遺難者並沒有表現出很偉大的理念」?
我的一位朋友說:「真正令我痛心的是,那些從六 四的槍林彈雨中爬出來的人們,披著一身的血跡,卻孜孜以求中共當局對六四的平反。看來奴性在刀光劍影中根本無法洗刷乾淨,如果還是由製造慘案的人來給六 四平反,則是六 四永遠的恥辱,那樣我寧願用燒紅的烙鐵從腦漿中燙掉這段痛苦的記憶。」
我理解這位朋友的痛心疾首,我雖然不認同他的觀點,卻對現狀感到無力!十五年了,無論是受難者的遺屬,還是蔣彥永先生那樣的親歷者,都始終保持著最大的克制,摒棄以暴易暴的極端和偏狹,消除仇恨心理,本著和平、理性、善意的原則尋求對話與和解。我理解丁子霖、蔣彥永們爭取公開討論「六.四」、公開悼念死難者的權利,要求為「六.四」「正名」,絕不是在向當局者「乞討」甚麼!89民運的正 義性本身無須當局來論斷!敦促當局者反思認罪、公開懺悔,不過是促其走向「政治和解」與推進真正的「政治改革」的起點,但一個一味強調「朕」之江山「穩定」的強權政府,會在意人民的呼聲、能有和解的誠意和勇氣嗎?
十五年了,「天安門母親」的參與者中已有人帶著永遠的遺憾離開了塵世。我們這些親歷者正一天天老去。而兇手們卻染上黑髮,扭曲的教育機制培育出來的篤信「穩定壓倒一切」的年輕一代政治偏執狂,正使他們的「事業」後繼有人。現代文明的風,似乎總吹不盡這一片古老的大地。
十五年了,還要等待多久?但願有一天,「自由、正義的曙光終將照射到我們這塊愚昧、冷漠的國土上。」(「天安門母親」《「六 四」十五週年祭文》)
2004年5月30日
(附:徵文活動得到許多中文網站和論壇的支持,並轉載了大量徵文文章,為表示對作者和首發媒體《大紀元》的尊重,籌委會籲請其它網站轉載徵文時註明﹕「全球紀念六四十五週年籌委會六四徵文 《大紀元》首發」。謝謝!)
(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