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杰﹕那跟天上的星空一樣燦爛的……

余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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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3月22日訊】一九五四年,阿爾及利亞爆發了反抗法國殖民者的獨立起義。法軍迅速開進這塊北非貧瘠的土地,在此后長達八年無比艱苦的戰爭中,法軍對被占領地人民施行了駭人听聞的酷刑。雖然在一七九八年的法國大革命中,法國就通過立法明确廢除了酷刑,但在這片遙遠而廣袤的殖民地上,酷刑卻成為家常便飯,甚至還有行政官員起草了一份《威勞米報告》,企圖建議政府將在阿爾及利亞的酷刑“合法化”。

第一個站出來抗議在阿爾及利亞使用酷刑的是杰奎斯德布拉迪爾將軍。他于一九五六年奉命來到阿爾及利亞,呈現在他面前的是軍人和警察對居民采取的各种各樣的酷刑与殺戮。布拉迪爾告訴他的上司馬蘇將軍,他接到的命令是“絕對違反對人的尊敬的,而對人的尊敬是我生命的基礎”。他寫信給總司令,要求讓他返回法國,卻被拒絕了。一九五八年三月二十七日,在各种體制內的努力最終無效之后,布拉迪爾給《郵報》寫信,呼吁國內有良知的人們注意發生在阿爾及利亞的一切,提醒那些被“愛國熱情”沖昏了頭腦的同胞——“對于我們來說,有一個可怕的危險,它使我們看不見創造了我們偉大的文明和我們偉大的軍隊的道德价值。”用傳統的觀點來看,作為一個軍人、一個高級將領,他采取這樣的做法簡直就是“大逆不道”,他的行為讓軍隊的榮譽受到了傷害,他的行為削弱了軍隊的士气和戰斗力,他違反了軍隊內部鐵一般的“潛規則”——“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于是,布拉迪爾立即被軍方免職,并受到軍事法庭的審判,被判處六十天的“要塞拘留”。他昔日的功勛和美好的前程一夜之間都灰飛煙滅了。

關于布拉迪爾將軍此后的經歷,我還沒有找到線索和材料,我也不知道法國國民是如何看待這位“背叛的將軍”的。但是,這位將軍的行為卻挽回了我對法國——這個最早頒布《人權宣言》的國家——的敬意。我相信,布拉迪爾將軍在采取行動之前,內心經歷了極其复雜和痛苦的掙扎:究竟是國家、政權和軍隊那抽象的“榮譽”更加重要呢,還是被凌辱者和被折磨者的基本人權重要?究竟是服從無所不在的“第二十二條軍規”呢,還是服從“內心的道德律令”?布拉迪爾毅然選擇了后者,他堅信:所謂的“國家利益”,它存在的前提必然是、也只能是人的尊嚴、人的權利和人的自由。他不能容忍鮮血滲透大地、呻吟充斥監牢、一個人像野獸一樣撕咬另一個人。

人區別于其他動物之處便在于,人有尊嚴、自由、愛和、同情怜憫。德國作家布萊希特說過:“為了使人能感覺到自己是一個人,就需要有人呼喚他一下。”布拉迪爾將軍就是這群可貴的“呼喚者”之一,他的呼喊在二十世紀的回音壁中激起了悠長的漣漪,他是活在二十世紀的“郭文”——雨果小說《九三年》中那個舍生取義的青年將軍。在法國,這樣的偉大人物的譜系有:貞德、伏爾泰、雨果、羅蘭夫人、左拉、加繆、薇依……;在更加廣闊的世界視野之內,這樣的偉大人物的譜系還有:拜倫、潘恩、甘地、薩哈羅夫、索爾仁尼琴、哈維爾、昂山素姬……對于某一歷史時段的“母國”、“人民”和“政權”來說,他們絕不是受贊美和受歡迎的人,但是對于永恒的時空和文明而言,他們的偉大是毫無疑問的。正如康德所說,人類最可寶貴的,一是天上燦爛的星空,二是人內心深處的道德律令,這就是一群讓自己的心靈与天上的星辰一樣閃閃發光的人。在他們的感覺系統里,他人的眼淚就是自己的眼淚,他人的傷口就是自己的傷口,他人的厄運就是自己的厄運,哪怕那個人是一個陌生人、一個遠在千万里之外的人、一個卑賤而微渺的人。布拉迪爾將軍說:“對人的尊敬是我生命的基礎。”這是一條不容跨越的道德底線:人是上帝的創造,上帝愛人,因此人与人之間也應當互相尊敬和愛護。人類所有的文明均建立在這一基石之上。而一切的專制主義者要想施行他們那“鐵与血”的法則,首先就要解构這條道德底線和這塊文明基石。

斯大林在他龐大的帝國之內所做的一切,也就是圍繞著這兩點展開的。蘇聯學者德安沃爾科戈諾夫在他的巨著《胜利与悲劇——斯大林政治肖像》中談到,人們是從照片、從半身雕像和高大的紀念塑像記住斯大林的,“領袖”往往被塑造成這樣:他舉起一只手給大家“指引”道路,面帶慈祥的微笑,一對關心人的眼睛富有特色地眯縫著。當時誰能夠想到,在這偽裝后面竟然隱藏著病態般的殘忍、無情和狡詐?沃爾科戈諾夫接著講述了這樣一個小故事:當斯大林听說他第一個妻子的兄弟亞斯瓦澤將作為“德國間諜”而被判處槍決時,他隨口說了一句:“讓他請求赦免。”在執行槍決前夕,克格勃軍官向斯瓦澤轉達了最高領袖的這句話。然而,被判決者沒有乞求赦免,他勇敢地反問道:“我該請求什么呢?要知道我什么罪也沒有犯啊!”事情了結了。斯瓦澤被槍決了。斯大林在得知他的這位童年的摯友和內兄的最后几句話后,只是隨隨便便地說:“瞧瞧,有多么傲气,死也不求饒。”

斯大林与斯瓦澤恰好處于人性極端對立的兩極。斯大林認為,人是可以被統治和被奴役的,人是歷史發展鏈條上的工具。因此,他使用恐懼、屠殺和欺騙來維持他的權力,只有權力是第一位的。但是,斯瓦澤卻認為,人是不能被統治和奴役的,人是歷史發展的最終目的。因此,人的尊嚴和自豪絕對不會被暴力和死亡所征服。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斯瓦澤和布拉迪爾一樣,向我們展示了人的“存在”這一高貴的事實。他們的心靈像上升的星辰一樣,讓在曠野中的人久久地仰望,也給寒冷中的人以溫暖的慰藉。有了星星的存在,黑暗就永遠不會肆無忌憚地統治我們的世界。作家筱敏說過:“人的尊嚴不承認強權,正如大海不承認石頭或鋼鐵的堆砌一樣。當浩瀚的大海展現在你面前,你依然覺得水的柔弱嗎?究竟有誰窺見過海的深藏部分?大海肯定在等待著什么。”大海不可征服,心靈也不可征服。斯大林們胜利了嗎?不,沒有。最后的胜利必然屬于蘇格拉底、耶穌、斯瓦澤和布拉迪爾。

讓我們都成為拒絕黑暗的那顆星,讓我們的心靈跟那天上的星空一樣燦爛,像尼采說的那樣:“人們扔給隱士的是不義和污穢,可是兄弟,你依然要做一顆星照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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