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2月29日訊】人類即使盡其所能,竭其心智,也不可能弄清事實真相,而只能是在猜測—反駁—證偽—證實的無限循環中逼近、靠攏真相。這是二十世紀作為睿智的哲學家卡爾.R.波普爾的觀點。然而,由於令人羞恥的原因,我卻只能說遠不說近,說古不說近,說外不說中,這種令人心碎的話語策略只能讓我離事實真相越來越遠。縱使魯迅說「無窮的遠方,無窮的人們」都應該進入我的視野,也絲毫不能減少我言說的屈辱。但非洲是人類的搖籃,關注非洲也就是關注我們自己;今天的世界一體化進程越來越快,人類的命運越來越緊密的聯繫在一起—從這個意義上說,我的這種迂迴曲折的言說路徑可能並非只剩下屈辱和羞恥而沒有一絲一毫的真誠和血性。也許這種遮遮掩掩、古左右而言他的演說姿態多少可以減卻我心頭的絕望。
2003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庫切以其小說《恥》再次讓我們把視線集中到文明的衝突和融合上來。由於文學的隱喻性和多義性,加上庫切採取一種低調的言說方式,因而儘管在我看來庫切對人類衝突的前景比起政治學家亨廷頓來更為悲觀和絕望,但在漢語語境中的撞擊力似乎要和緩得多。還是先來看一下《恥》的故事梗概:
南非開普敦大學教授盧裡在引誘大學二年級女生梅拉妮並與之發生性關係後,拒絕學校給他的公開悔過以保住教職的機會,來到他女兒露茜所經營的農場。後來露茜遭受農場附近三個黑人的搶劫和輪姦,其中一人居然還是個孩子;盧裡也在這一事件中受傷。可當盧裡準備報警時,露茜卻阻止了他,並若無其事的抹去了被蹂躪的痕跡。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故事結束時,不僅搶劫輪姦案不了了之,露茜懷孕,而且露茜還帶著自己的農場嫁給了有輪姦嫌疑的「前幫工」佩特魯斯做第三個老婆。
在鏡像化的漢語語境裡,非洲被刻意描繪成大象獅子的樂園、音樂舞蹈的淵藪、文化多元化的標本、反帝反殖民的先鋒。然而,在這片廣袤土地上所發生的苦難卻被有意的遮蔽。肆虐的旱魃、暴戾的淫雨交相凌夷著這片土地上的生靈。生存空間極為逼仄、生存資源極為稀缺的人們在這酷虐的環境裡顯得如此苦弱無告,結成群體、抵禦災害也就成了種族延續的不二法門。在群體形成的過程中,個體生存的策略之一是,不得不把個體的一部份權力讓渡給群體中的強者,以此獲得群體的庇護和強者的青睞。於是個體的卑怯得以暫時消泯,合群的強大使得種群得以繁衍。隨著群體中強者地位的日益鞏固,弱者先前的主動的權利讓渡變成被剝奪。而旱魃和淫雨則從根本上取消了種群中的先知先覺進行思考並改變現狀的可能。生存的艱辛使得人們滿足於填飽肚子後的狂歌勁舞,蒙昧取代開化,享樂取代思考。於是,我們悲哀的看到:達爾文改造食人生番的努力完全落空;二戰後在民族自決的浪潮之下,非洲大陸成立的以部族為主的國家卻陷入仇殺、專制、獨裁、飢餓的泥淖之中而不能自拔。特別觸目驚心的是,到2003年底,全球4000萬愛滋病患者或感染者中,苦難的阿非利加居然占2660萬;去年新增的500萬愛滋病患者或感染者中,非洲占320萬;去年死亡的300萬患者中,非洲占230萬。尤其要提到的是盧裡和露茜所生存的當下的南非:在4500萬總人口中,佔到12%的530萬人是愛滋病患者或感染者。這一組令人悲觀的數字似乎可以在《恥》的一夫三妻的小說中和南非青年同時有幾個性夥伴的現實中得到註解。反開化、反智化、反文化的實質被居心叵測、從中漁利的政客和猥瑣短視、分一杯羹的文人美化為反殖民反帝國主義的冠冕堂皇的民族自決。更加令人絕望的是,仇恨、飢餓、專制、獨裁在這303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暢行無阻。本來,隔膜和誤解宿命的存在於個體和個體之間,慈愛的耶穌基督以無邊的愛來緩和人間的仇恨和隔膜使苦弱的人類有福了;然而鼓吹仇恨殺戮的原教旨主義和原始拜物教卻使這片土地血雨腥風。圖西族和胡圖族之間30萬人的大屠殺令人神傷不已;安哥拉的地雷,剛果(金)的衝突,利比里亞的內亂,索馬里的崩潰,蘇丹的爆炸,肯尼亞的反猶,津巴布韋對白人農場主的財產的剝奪,南非的種族隔膜,科摩羅的政變,無不讓人揪心不已。當飢餓這只恐怖的禿鷲正俯衝而下準備攫取奄奄待斃的蘇丹女孩而被凱文·卡特攝入鏡頭,後來凱文·卡特無法忍受人道的淪喪而自殺時,我感到雙重的絕望:儘管我曾看到一則加拿大男孩鍥而不捨的幫助非洲村落和學校打井的報導,我還是痛感人道的缺席和獨裁的強大。烏干達的阿明殺人如麻,中非的博薩卡嫌人肉味道不大好,扎伊爾(現在的剛果金)的蒙博托把國家的財富和西方的援助據為己有,剛果金的卡比拉子承父業,驕狂的卡扎菲放棄發展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只是為了讓他那買下佩魯賈球隊的大兒子順利接班創造一個好的環境。大大小小的獨裁者正如陳獨秀所批判的那樣,把「犬馬民眾,以奉一人」的獨夫民賊哲學發揮到極致。所謂的「民族自決」、「國家主權」成為獨夫民賊暴戾恣睢、胡作非為的權利,成為獨夫民賊拒絕國際正義人道力量介入的擋箭牌。美國士兵屍橫索馬里的摩加迪沙街頭是美國的夢魘,更是人道干預獸道、文明引導朦昧的夢魘。在此我想引述邱吉爾的話來提醒人們:「善意的軟弱往往造成邪惡的刻毒。」對專制獨裁的容忍和寬容就是對民主自由的戕殘,對野蠻朦昧的視而不見就是對人性的踐踏。Africa是我們共同擁有的大陸,Africa的現實就是我們的現實,Africa的夢魘是我們揮之不去的永遠的痛!
庫切的《恥》中有一個意味深長的細節:三個黑人在凌辱露茜時,眼睛裡噴射的似乎不是性慾之火而是仇恨之火。如何理解這種仇恨?一般的解讀是當家作主後的黑人對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的仇恨。然而我卻更願意把這種仇恨理解為在文明的衝突和融合中拒絕接受挑戰、拒絕發生變化的劣勢文明的一種應激性反應。與其說這種逆反性的反應是一種文明,不如說是一種反智化、反文化、反開化的傾向。在成熟理性的文明看來,這種反文明傾向並不可怕。然而可怕的是,當這種反文明以文明的面目出現,並且是以數量上的絕對優勢出現時,可怕的現象就發生了:劣幣驅逐良幣成為這裡的金科玉律,優汰劣勝的鐵律嘲笑者優勝劣汰的規律。再加上「政治正確」的因素,於是苟且主義、綏靖主義、機會主義、妥協主義大行其道,人道、民主、自由的普世性準則被別有用心、短視庸碌的政客如希拉克、施羅德之流棄之如敝屣。本該在文明的融合中起引領作用的文明卻自甘庸常。正是在這一綏靖政策的鼓勵下,希特勒、斯大林、墨索里尼、薩達姆、金正日、阿明、蒙博托、卡扎菲這些視萬民如芻狗的暴君得以為所慾為。人類已經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正在並且仍將為此付出更大的代價。而事實上這些災難本來可以避免發生的。我唯願負責任的、成熟理性的、堅強有力的政治家如布什、布萊爾擔當起「天下興亡,各國有責」的擔子來!
文化的多元化、世界的多極化本來應該成為一個準則,這是毫無疑問的。但是,前已述及,如果反文化以文化的面目出現,並要求在文化多元化中佔得一席之地,這就不能讓人接受了。當今世界的諸多文明中,英美文明以其人性化、人道化的民主自由的普世性準則,成為文明衝突融合中的佼佼者。有人擔心如果英美文明所向披靡,那就談不上文明的多元化。事實上這種擔心如果不是一種迂腐之見,那就是一種刻意為野蠻落後保留席位的觀點。雖然任何比喻都是跛足的,但我仍然想用一個形象化的說法來闡明這一點:民主自由本身就是各種文明的孵化器,民主自由只會使文化(而不是反文化)茁壯成長,民主自由只是並且僅僅是朦昧落後、專制集權的死敵。因此,那些徒具文化多元化之名而行愚民集權之實的做法就只能令人齒冷。我曾看到一則報導,說的是萊索托的一個部落首領自己三宮六院,卻不許其他人過性生活——難道這是文化中的一元?難道露茜給佩特魯斯做第三個老婆是文化中的一元?難道卡扎菲連選舉的形式都不要、自己任命自己為終身元首是文化中的一元?難道卡扎菲裝腔作勢附庸風雅出版詩集是文化中的一元?難道蒙博托把國家財產據為己有並嘲笑西方領導人就像商店售貨員不能把貨物占為己有是文化中的一元?難道在共和國衛隊的刺刀和復興社會黨的淫威之下,老百姓以99.99%選票選舉薩達姆為總統是文化中的一元?難道面有得色的向外賓炫耀自己是「和尚打傘,無法無天」卻被外賓詩意的誤解為「一個孤獨寂寞的和尚在雨天撐著傘行走」是文化中的一元?無法窮盡的列舉和心頭無以演說的悲憤令我如同庫切一樣羞恥莫名。同樣令人羞恥的是甚囂塵上的「民主緩行」論。「民主緩行」論就像「小孩不識字就不讓他上學」一樣荒謬。然而,戈培爾的「謊言重複一千遍就成了真理」再次應驗。好多人不加思索的接受民主緩行論,主動或被動的自絕於民主自由的主流文明之外。至於世界的多極化,的確是一個好的說法。但要指出的是,美英無意建立單極化世界,單邊行動是無奈之舉,也可理解為是一種光榮的孤立。當北極熊陰鷙刻毒、心懷鬼胎、唯恐天下不亂併進而擔心自己的淘汰武器找不到市場因此反對征伐窮兇極惡的殺人魔王時,當法德因一己之私而虛偽做秀時,當獨裁專制政權兔死狐悲群兇囂囂時,美英的舉動就顯得尤其堅強有力、正義勇敢。同樣令人欽佩的是,美國計劃在今後五年內拿出150億美元,以控制愛滋病在非洲的蔓延;全球首富比爾。蓋茨捐出巨額資金用於研究艾滋藥物。這份擔當,這份果敢,讓幽昧晦暗中的我對人性多少有了一些信心。
最後,我借用奈保爾的同樣以非洲為背景的《大河灣》中的人物語言作為本文的結尾:
「我們的生活方式古老守舊,幾乎走到了盡頭。」
「不是說這裡沒有對與錯,而是這里根本就沒有對的。」@(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