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9日晚上，在華盛頓DC附近的波托馬克河上，寒氣逼人，河水上的冰塊反射出城市的燈光。一架從堪薩斯飛來的龐巴迪飛機正要降落到華盛頓里根機場，而一場危機悄然而至。一架美國陸軍的UH-60黑鷹直升機正在這架客機的側方，它突然爬升高度，從200英尺到300英尺，再到350英尺。轉瞬之間，兩架飛機相撞，天空爆發出巨大的火光。這是10年來美國最慘痛的空難，恰好又發生在政要雲集的華盛頓DC。這場事故到底是如何發生的？
很多朋友會有一個疑問，這架黑鷹直升機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如果您住在華盛頓DC附近，就會留意到在波托馬克河上經常能聽到直升機的聲音。這次失事的直升機屬於美國陸軍第12航空營，駐紮地正是位於華盛頓DC以南30公里的貝爾沃堡空軍基地。這支部隊有一個極其特殊的任務，就是在美國政府遭受重大打擊或者自然災難時，將美國的重要白宮成員及其他關鍵人物運輸到安全地區。為此，他們的黑鷹直升機外觀與眾不同，採用獨特的黑金色噴漆，飛機頂部有一個金頂，內部也經過改裝。
在華盛頓DC地區，有大量的重要高官，比如五角大樓、國會大廈和白宮，而他們在戰爭時期就負責將這些重要成員轉移到戴維營以及其它機密地區。我們知道，美國總統有空軍一號專機。然而，空軍一號停留在華盛頓東南地區的安德魯斯空軍基地，美國總統及政要如果要搭乘空軍一號，也需要美國陸軍第12航空營的直升機將他們送達。
事發當時，黑鷹直升機正在進行年度安全測試。從航行地圖可以看到，他們駕駛黑鷹直升機從華盛頓北部由北向南飛行，飛越波托馬克河。緊接著，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就發生了這起致命空難。
讓我們把時間往前回撥三個小時，從客機的角度來看待這起事故。
當地時間下午5:18，5342號航班從堪薩斯的威奇托起飛。這架飛機上有三名機組成員和64名乘客，其中包括十幾名滑冰運動員。他們剛剛參加了在堪薩斯舉行的全美花樣滑冰錦標賽，搭乘這架飛機返回東海岸溫暖的家中。除了多名年輕花滑運動員之外，還有一對教練、前俄羅斯世界冠軍。執行這趟航班的是龐巴迪CRJ支線客機。這款客機是在2004年製造的，到現在已經使用了20年。
飛機飛行了兩個多小時，當地時間晚上8:47，飛機已經可以看到林肯紀念堂和白宮，即將降落。
我們來看里根機場的地圖。該機場位於波托馬克河河畔，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該機場總共有三條跑道，最主要的跑道是1號跑道，長度達到7000多英尺。從南向北降落時，被稱為1號跑道，從北向南降落時，被稱為19號跑道。與1號跑道交叉的是33號跑道，從東南方向降落時為33號跑道，從西北方向降落時為15號跑道。而導致這次空難的直接原因，就是飛機被要求在33號跑道上降落。
美國華盛頓地區的空域是世界上最繁忙的空中交通樞紐之一。我採訪了我的一個朋友，他是美國資深航空人士。
在華盛頓DC上空有非常多的禁飛區。白宮、五角大樓自不必說，甚至林肯紀念堂也屬於禁飛區域。如果民航客機一不小心飛入禁飛區的邊緣，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FAA）就會向航空公司發出警告，並處以罰款。因此，飛行員在里根機場附近飛行時必須格外小心。我的朋友告訴我，他曾經指導一名來自科羅拉多的飛行員在里根機場降落，他有多年的飛行經驗，但是他在里根機場降落時仍然非常緊張。
更雪上加霜的是，從南向北降落里根機場時，在降落前幾分鐘會被詢問，是否願意在33號跑道上降落。如果被要求降落在33號跑道，這意味著飛機需要在空中進行一個迴轉，將機頭調往西北方向，再向下降落。在飛機迴轉過程中，機身一定會傾斜，導致飛機右側下方的物體進入視野盲區。這意味著，在龐巴迪飛機即將進入里根機場並進行左轉時，黑鷹直升機正好處於龐巴迪客機的盲區之中。
而且，事發時正值夜間，地面上閃爍著各種燈光，飛行員根本無法分清位於飛機下方的黑鷹直升機。站在民航客機的角度來看，一切都是按照空管指令進行的，飛行路線沒有任何問題。當黑鷹直升機向民航客機靠近時，飛行員幾乎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的命運。
真正的問題則在於黑鷹直升機。
我們來看這張地圖，這是DC機場附近直升機的飛行航線。美國的航海和航空都非常發達，無論航海還是航空，都有規劃好的但肉眼不可見的航線。從這張地圖上可以看到，里根機場東側，從北向南有一條藍色的軌跡，正是直升機的道路，名字是route 1。
如果飛機是沿著1號跑道降落，其軌跡與直升機航線平行，兩者永遠不會相撞。可是，如果飛機降落在33號跑道，客機必須從東南向西北方向穿過直升機的航線。如果高度一致，就會發生碰撞。
有朋友會想，這不是美國航空管理局的設計問題嗎？飛機降落的路線和直升機的航線交叉一定會帶來事故。其實，美國航空管理局的設計沒有問題。我們仔細來看這張圖，在里根機場東側的這一路段，直升機的最大飛行高度為200英尺。
這就像一個立交橋。雖然從俯視圖來看，兩條公路相交，但一條路在上面，一條路在下面。飛機在上面降落，直升機在下面飛行，如果雙方按照規則飛行，將永遠不會出事。
根據事發時的無線電對話記錄，黑鷹直升機接到了空中管制人員的無線電指令。他們被問道是否能在空中目視到客機，黑鷹直升機飛行員回答「可以」。之後，空中管制員告訴黑鷹直升機，讓他們在這架飛機之後飛行，原文指令是「fly behind」。
這是航空業常見的「see and avoid」的指令，意味著空管允許直升機繼續飛行，黑鷹直升機需要目視飛行，並規避客機。然而，黑鷹直升機卻採取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舉動。
在事發前1分鐘，即8:47，這架黑鷹直升機的高度依然是200英尺。但在不到1分鐘內，它迅速爬升至300英尺，最終在350至400英尺的高度與客機相撞。如果直升機保持200英尺的高度，它將會在客機下方安全通過，事故就不會發生。
這是這起空難最詭異的地方：黑鷹直升機為何突然升高高度，徑直飛向民航客機？
目前看起來有幾個可能原因，第一，就是直升機看錯了飛機。在龐巴迪飛機降落前幾分鐘，另一架客機從里根機場的1號跑道降落，該跑道在黑鷹直升機的正前方，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直升機飛行員以為自己要規避的是這架正在從1號跑道降落的飛機，而忽視了從側方33號跑道飛過來的龐巴迪飛機。
第二個原因，當時是夜間，飛行員要佩戴新型的紅外夜視鏡，如果您帶過各種護目鏡，就會意識到一個問題。這種紅外夜視鏡會限制你的視野，從而導致你形成視野的死角，加之事故又發生在夜間，所以飛行員可能沒有看到側面的龐巴迪客機。
還存在第三個原因，就是飛行員經驗不足，操作失誤，誤判了雙方的高度差，情急之下將直升機拉高，反而導致了事故。
我們最後總結一下這次華盛頓事故。首先，龐巴迪飛機並不是從常規跑道降落，而是從側面的33號跑道降落，與直升機航道發生潛在衝突。第二，黑鷹直升機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在30秒的時間內突然將高度提升，直接導致了這次事故。至於黑鷹直升機因為什麼原因在30秒內突然升高高度，這還有待於美國航空管理局進行下一步的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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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