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隨筆】寒江月:懺悔是為了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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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上初中時﹐已經是文革中期了。 我所在的公社中學裡﹐有一位姓柯的老師。 我從來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也從來沒有認真看過他。可是﹐幾十年來﹐我從來沒有忘記他的形象。

   我不記得柯老師的臉。原因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的臉。柯老師無法站立﹐也無法走路。他的腰被打斷了﹐據說是被他的學生們打的。他的罪名是﹕地主階級的孝子賢孫。柯老師每天上食堂去買飯﹐不是走﹐也不是爬﹐是「蹭」﹕他在屁股下面墊一塊木板﹐兩條胳膊下面各墊一塊木板﹐一點一點地往前蹭。每蹭一點都非常艱難﹐因此他蹭得非常慢。經常是我買了飯﹐吃完了回宿舍﹐看見他還在一點一點地蹭。天不好時﹐他破舊的衣服上沾滿了泥水。 他從來沒有抬起頭﹐看看從他周圍跑過﹐走過的學生們。我們也從來沒有停下來看看他。對於我們﹐他不過是個已經被打倒了的「階級敵人」。

   慢慢地我長大了。慢慢地我開始懂得以前不懂的概念﹐比如說「生命的尊嚴」﹐比如說「生命的價值」﹐ 比如說「愛」和「悲憫」﹐比如說「懺悔」。

   「懺悔」不是一個簡單的儀式。「懺悔」是直接面對自己的過錯與罪惡﹐是對自己靈魂的拷問﹐是把自己的靈魂架在煉獄之火上面煎熬。只有經過這樣的拷問和煎熬﹐靈魂才能夠得到淨化和昇華﹐生命才能夠獲得尊嚴。然而﹐「懺悔」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懺悔」是為了學習。只有面對罪惡﹐承認罪惡﹐從中學習到甚麼﹐領悟到甚麼﹐我們─無論是個人還是民族﹐才有可能防止罪惡的循環。

   幾十年來﹐我常想:是甚麼矇住了我們的眼睛﹐使我們對柯老師的痛苦視而不見﹐甚至視為理所當然﹖是甚麼使我們的那些「革命家」們﹐以及他們的擁護者們﹐認為他們有權剝奪別人的生命和尊嚴﹖誰能說﹐小人物的痛苦就不算痛苦﹐可以忽略﹐可以不必理會﹖正是無數小人物的痛苦﹐相加而成了民族的痛苦和時代的痛苦﹗ 我們─無論是個人﹐還是民族–從文革的苦難中究竟學到了甚麼﹖我們如果不敢﹐或不願直面罪惡﹐不敢烤問我們的靈魂﹐我們如何能打破罪惡的循環﹖﹗文革之後才多少年﹐我們又不得不面對普通法輪功弟子們的痛苦﹐而這次﹐又有多少人直面他們這些小人物的痛苦﹖我們有甚麼權力來決定他們的信仰﹖這是不是又一次循環﹖我們要經過多少次這樣的循環﹐才能有勇氣拷問我們的靈魂﹖才能瞭解生命的尊嚴在於具有懺悔的勇氣和能力﹖如果有人認為我是在「搶佔道德制高點」﹐我只能說﹐我終於從柯老師的悲慘遭遇中學到了一點﹕我不應該對他的痛苦視而不見﹐我不應該視他的痛苦為理所當然。因此﹐我不再會跟隨在任何堂皇的旗幟之後﹐為小人物的苦難歡呼。我不管當政的是甚麼黨﹐我對它支持或反對的標準只有一個﹕它是否保護公民的權利。共產黨做到這一點﹐我就堅決支持共產黨。

   我們當然可以用任何借口逃避靈魂的烤問﹐但是﹐如果我們不敢面對自己的過錯﹐如果我們不敢懺悔﹐我們就無法從苦難中學習﹐如此﹐我們就無法走出暴力和苦難的循環。
  
2002/12/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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