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成文章月成篇,斜陽追朝暉。春作繁花夏作陰,竹馬趕青梅。
手裡的書蓋住了大半張臉,剛剛好,那黑色花紋的條紋筆在手中左轉了兩圈,右轉了兩圈,被轉的暈頭轉向,卻愣是沒掉下去。老師煞有其事的拖著腔,可尾音每每又被搶了先的學生蓋過去,越發顯的高昂。這些都鑽不進我的耳朵,伸長了脖子望向窗外,剛剛飛來的那隻鳥愜意的把橙色的喙插進鬆軟的翎毛下,嬌嫩的羽毛彷彿能掐出水來,我的視線裡是這只色彩斑斕的鳥,可思緒卻隨著它如魚般在放任的意識裡自由潛底……
那時正值冬日,小小的我被媽媽拖著,極不情願的隨她聽了一堂專家的作文課,他堂課的內容是,春,那是一趟然我眼前一亮的課,我的心被他優美的語句吊了起來,偷偷的記下了那些優美的詞句,美好的意境。好巧不巧,學校的老師同樣的佈置了相同題目的作文,我便用起了我學到的詞句,頭一次認認真真的寫起了文章。
當日記發下來時,我滿心歡喜的把本平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一頁一頁翻開,翻到時卻把老師的評價用手蓋住,然後把我的文章仔仔細細的又看了一遍,把那些精挑細選的詞語在心裡滿足的念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的最後,我閉上眼睛慢慢的把手移開。沒有期待中的三五行字,也沒有滿滿的表揚,只有短短的一小行,「寫自己的東西。」老師寫的含蓄,而我卻如五雷轟頂,不可否認的,老師認為我是抄襲的。
星辰宛如少女含笑的雙眸懸掛在半邊的黑幕中,我覺得我彷彿被這虛偽的黑暗吞噬了,不然,為什麼心好像被什麼網子包裹,勒緊,糾在一塊。盯著本子上暗紅的字跡,老師的評語。那字體像空氣一樣自由隨意,可是為什麼我卻無法在這充盈的天地間呼吸了。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不公,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自此後,我也不明白自己怎麼了,開始迴避,討厭寫東西,我開始敷衍的寫作文,沒有了以往的那股認真勁,後來乾脆留作文時我就找幾篇現成的文章,改一改抄上去。有時老師讓我們修改,我便還是重蹈覆轍,換幾篇文章抄上去。就這樣渾渾噩噩了半個學期,一場考試讓我徹底驚醒,拿到如此低的作文分數,我的眼淚流了下來,心理同樣難受,卻不像半學期前那次來得痛快,這種揪心,只對自己,也只怪自己。同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而我的心態卻截然不同,那天晚上,我清楚的記得,當薄薄的月光映著淡淡的樹影拍打著眼前的窗戶時,我明白了,自己做的,自己毀的,最後都是自己,承受的也都是自己。
那時正巧升到高年級,也是在這所學校的最後一年。我一改前時的作風,面對老師留的每一篇作文,常常冥思苦想,一寫便要花上四五個小時,有時為了一段環境的描寫而出門親身感受。閒暇時,便拿來以前為了完成作業而抄寫過的名家名篇,仔細研讀,收穫頗厚。
又是半個學期,當那張不大不小的卷子發到我的桌子上時,我依舊用手蓋住分數,閉上眼,移開手,然後睜眼,眼淚竟然就這樣從睜大的眼眶中不爭氣的流了出來,看著鮮紅色的數字,我竟有了從沒有過的歡愉。真的,那一刻,我如夏花般燦爛!因為我體會到了,嘗到了,一個絕對會讓我永生銘記的道理,自己所做的,都是為了自己。與其為了一點誤解渾渾噩噩,不如努力拚搏,讓生命的小路上,開出一朵不敗的花!
胳膊放下來,碰到了擱在一邊的筆袋,嘩啦。清脆的雜音伴著朗讀的聲音戛然而止,我驀然回神,發現這小小的短文才剛剛讀完,我卻已經在回憶裡兜了一大圈,真似黃粱一夢。
而一夢初醒,依稀不忘,那一刻,我如夏花般燦爛。那一刻,我將永生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