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12年12月02日訊】雷州古城東北的榜山村與殿山村山野相連,田疇相接,炊煙相見。根據兩村接界地段的出土文物分析,尤其是近數十年來榜山村地下出土的炭化古木、古陶瓷、陶俑、古銅錢、古劍、金條、銀鐲、古磚等大量古文物和地上遺存,文史專家們結合史籍記載,斷定:榜山、殿山兩村在1400年前曾一度是古合州州址所在地。從口口相傳且土得掉渣的地名稱謂看:舊州村、狗屎城、石狗坡、賣油坡、石牛廟……無不隱隱透露著歷史真實的蛛絲馬跡:衙門、商埠、碼頭、神廟、街巷任竄的狗只、販卒走夫、善男信女匆匆的背影……
「狗屎城」與「石狗坡」
分別位於殿山村、榜山村,倆地名均與狗相關,與當地的千古習俗密切關聯。先說說殿山村的「狗屎城」,名稱乍一聽挺不雅,卻可以想像這地方當年真的是狗的天下,狗的天堂,家家豢養,戶戶聞吠。大犬細犬,黑犬黃犬,野犬家犬,公狗母狗,橫闖直遛,優哉悠哉,管你朱門深宅還是草棚茅舍,犬們如入無人之境,隨意拉撒,張腿出恭,狗尿橫流,狗屎成堆,謂之「狗屎城」自然貼切。
蠻煙瘴雨、物質匱乏、生存至上的年代,崇尚自然偉力和神秘造化,無疑最簡單直接且最具功用實效性。防盜、防匪、供食、捨身護主,狗是如此忠誠的「神物」,多少飽暖,多少安寧,無不有賴於它們的慷慨無私賜予。當時擁有一隻絕好獵犬、靈犬,不僅是擁有了生產工具,還是生產力超前的體現,是某種身份與實力的象徵,相當於今天的人在溫飽年代提前擁有了私家的奔馳、寶馬坐駕,多少人夢寐以求!何況,狗還是雷祖降世的和平使者,奉其為神靈名至實歸,不足為奇。而狗屎本是神靈出恭之物,也即是「聖物」了,「聖物」何臭之有?「狗屎城」裡的人們愛狗、寵狗、崇狗蔚然成風,大人呵護狗,小孩親近狗,愛屋及烏,長此以往,人們對觸目可見的狗尿狗屎也就不覺其臭,不嫌其髒,樂呵呵泰然處之。實在礙事,動動手,笤帚侍候就是。狗們以它們「無知無畏」的天然個性,檢驗著「城」裡人們勤快的程度和宗教般的虔誠。狗們恣意萬分的日子,無疑是「狗屎城」的百姓長年累月所造就。除了打獵、守家護寨、伴隨下地幹活外,人們絕不敢無端對狗造次,平時對狗言辭收斂恐有不敬之處,不許宰殺,更談不上食其肉寢其皮。
全民信仰的年代,官民不約而同地善待狗,歸根結底,這取決於古雷州先民樸素的知足和感恩心理:善待艱危時刻庇護了生命的生命。這何嚐不是人類美德的基點呢?
再說說榜山村的「石狗坡」。榜山村具有近2000年的悠久歷史,是一代英傑、唐代雷祖陳文玉故里。過去,榜山村跟殿山村一樣,養犬目的單一,也是絕對不許欺狗宰狗食狗的,違者一概視為異端,偶有在外食了狗肉犯禁的,得用石榴葉煮水淨手方許進村,更不敢輕易涉足雷祖古廟。「九耳呈祥」的神犬出獵發現石卵,為雷祖的誕生做了大貢獻。呈祥的石狗信仰隨後在雷州大地「千樹萬樹梨花開」般地盛行起來。「石狗坡」在雷祖故里的產生也就順理成章。
石狗坡是一片向陽的小山崗,鬱鬱蔥蔥的石狗坡上林木掩映,曲逕通幽。當年的石狗坡上佈滿大大小小的石狗,它們站在高崗上,躲在林深處,鑽在棘叢中,守在壙堆旁……盡忠盡職地履守著自己的職責,守護著一方安寧。這些石狗的座向,大多坐西向東。只有一尊嘴巴微咧、憨態可掬的碩大石狗,坐姿卻例外:坐東北向西南。因為它要一隻眼睛盯住西北面雷祖的降誕地——石卵窟,另一隻眼睛則凝望西北角的古雷郡——雷祖仙逝地。這尊二百來斤的大石狗,是當年神犬的化身,它穩穩地兩腳抓地,蹲坐於玄武岩石搭建的基座上,一望千年無言,閱盡古城滄桑,目睹了無數荷鋤戴月的匆匆步履,迎送著東洋曠野上一縷又一縷晨光夕照。
石狗坡背倚青崗,緊貼山背向南延伸著一條紅土驛道,腳下是如波起伏的萬頃田疇,不遠處一條小河彎彎曲曲穿過綠野,田壟上稀疏的林梢上空飄過裊裊炊煙,卻遮不住小河兩岸隱隱欲現的雷州陶窯……曾經多麼美麗而喧鬧的故土!
石狗坡上慈祥的大石狗,無疑寄托了鄉親們更多的祈望和願景:祛病消災、平安回歸、年豐歲稔……這本是祖祖輩輩千年不變的主題啊!於是,平日裡總有人提些茶酒、熟蕃薯之類的簡單物品來孝敬石狗。點柱香,拜一拜,祈個福,悄悄走人。遇上苦旱或者大澇的非常時期,鄉親們都會求助大石狗。乾旱時,在大石狗身上塗上泥巴,貼上嫩葉,待烈日曬乾後,甘霖就會普降;淫雨成澇,晝夜不停,禾苗遭殃,鄉親們就圍在石狗面前焚燒破爛衣服,馬上烏雲散盡,雨過天晴……屢試不爽,靈驗異常。
在老人們的記憶中,石狗坡還是一處溫馨的「百草園」,大大小小的石狗,彷彿山林那柔情臂彎裡頑皮雀躍的孩子,帶給他(她)們幾多童年的歡樂:闖禍了,受委屈了,孩子們總會情不自禁地跑到坡上,倚著石狗雕像,默坐一會,心裏慢慢變得平靜,然後抹一抹眼淚,拜一拜石狗,該幹啥還幹啥去。陽光燦爛的日子,孩子們在大石狗的周邊摘豬草、做遊戲,戴著大寫意的樹葉帽子,瘋跑瘋鬧;捕蟬兒,追野狸,采山稔……盡情揮霍無憂的青蔥年月。
其實,無論是殿山村的「狗屎城」,還是榜山村的「石狗坡」,都不過是雷州源遠流長的石狗民俗崇拜的一個縮影,因其文化積澱的醇厚而更具歷史典型性。跟雷州許許多多的的村莊一樣,兩個村莊的村頭巷角、荒郊野地、廟旁、河邊、田埂……均成為石狗的安身立命之地。雷州石狗如影隨形,盡職盡責,它們千百年來在雷州民間備受頂禮膜拜、香火熏陶、茶酒供奉,經歷大小祀祭。人們不滿足於此,對狗的喜愛不斷延伸並滲透至生活的方方面面,超凡的想像力發揮到極致,不但形成了信仰,而且形成了藝術和民俗發展的本源:為保平安,讓小孩子契石狗為爹,起吉利名字,如:石生、石保、石養等等;手工縫製狗仔帽、狗仔圖案揹帶、狗弄衫(御寒背心)、用當地產的玄武岩石雕刻石狗像……一線一針,一紋一刀,無不滿懷質樸的虔誠和敬畏。
「狗屎城」
裡那些活生生的狗以及石狗坡上形態各異的石狗,伴隨它們神秘的故事:石狗祈雨、石狗懲凶、石狗醫病、石狗顯靈救災……年復一年、無一例外地寬慰著田野上的一切浮躁,給予鄉親們以巨大的心靈安慰。
石狗坡上的大石狗「文革」中被毀於一旦。千姿百態的眾石狗四散流失;而殿山村「狗屎城」的舊影亦早已渺茫,如今衍變為風光秀麗的新農村……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今天的人們假如在賞玩、評點、揣測雷州石狗時,心地沒有一絲陰影,灑滿的是和平安謐的燦爛陽光,這將是人民的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