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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8月11日訊】高行健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之後﹐法國從上到下的熱烈反應很讓我感動。幾個月裏﹐他的長篇小說《靈山》和《一個人的聖經》每星期的銷售量高達一萬五千冊。政府各級首腦給他的賀辭誠摯而富有詩意。總統希拉克親自提名授予他最高榮譽騎士勳章﹐並在通知的函件中表達了這樣的感情﹕「感謝您這偉大的作家﹐感謝您一生對自由追求不息﹐您傑出的成就與天才令我國感到榮耀。」與此同時﹐許多城市與大學紛紛授予他榮譽稱號﹐尤其難得的是法國第二大城市馬賽市也授予他榮譽市民的稱號。兼任參議院副議長的馬賽市市長多丹在授勳儀式上熱情地對高行健說﹕「從此之後﹐馬賽就是你的城市。」
比馬賽市更早授予高行健城徽的阿維農市﹐花費一百萬法郎﹙折合約十三萬美元﹚為高行健舉辦大型繪畫回顧展﹐並提供該市最著名的展覽館——主教宮作為展出地點﹔而時間又選擇在國際戲劇節期間。阿維農市以每年夏天舉辦國際戲劇節而聞名全球﹐今年的戲劇節從七月上旬開始﹐參演與觀賞的人數預計六十萬。這次戲劇節除了上演《生死界》和《對話與反詰》兩部戲﹐還有高行健作品的二十個朗誦會﹐包括配樂朗讀﹑演出他接受諾貝爾文學獎的演說辭《文學的理由》。阿維農戲劇節尚未結束﹐新任巴黎市市長德拉諾埃就通知高行健﹐市政府準備在二零零二年在市府大展廳裏展出高行健的畫作。法國最高級的劇院——法國喜劇院也決定二零零三年演出《週末四重奏》。這個劇院只演經典劇目﹐不演尚在人世的劇作家的戲﹐貝克特與熱奈的劇作也是他們去世後才演出的﹐此次的安排是一次破例。
在阿維農市主教宮的回顧大展中﹐高的新作《另一種美學》與畫作一起合璧出版﹙有五種文字的版本﹐已出意﹑法兩種﹚。這部新著對二十世紀以理念代替審美的藝術革命進行全面質疑﹐可說是對西方當代藝術主潮的一次真正挑戰﹐直接針對也在法國流行的時代病症。我曾猜想﹐高行健的東方境界水墨畫和他的挑戰性理論同時發出﹐一定會引起法國當代主流藝術評論的反感。可是﹐沒想到﹐法國《世界報》的首席藝術評論家菲利浦·達蘭﹙PhilippeDagen﹚寫出長篇評論﹐認為高行健的繪畫確實獨特﹐其藝術構思與藝術精神確實完整。菲利浦·達蘭是法國當代藝術的權威批評家﹐《世界報》又是法國最大的報紙﹐他們對高行健的藝術觀念與藝術實踐如此理解與支持﹐這固然是高行健的勝利﹐但也說明﹐法國藝術評論的水準的確很高。
我在這裏陳述數字與事實﹐不是為高行健﹐也不是為法國﹐而是為我的祖國。我坦率地希望我的祖國能從法蘭西那裏得到啟迪﹕一個偉大的國家應當有高度的文化榮譽感﹐應當敬重每個生命個體精神價值創造的成就。文化是超越於政治的一種獨立存在﹐尊重這種存在一直是法國的偉大傳統。大啟蒙家伏爾泰曾為他的祖國擁有這種傳統而無比自豪。他在《論應該尊重文人》﹙《哲學通訊》第二十三封信﹚中說﹐英國有一優良傳統﹐「便是這個民族對所有天才的尊敬」﹐人們走到威斯敏斯特墓地﹐瞻仰的不是國王墓﹐而是這個民族為牛頓等偉人豎起的紀念碑﹐「以感謝他們對民族榮譽做出的貢獻」。但他又驕傲地說﹕「無論在英國﹐還是在世上任何其他國家﹐人們都找不到像在我們法國那樣重視藝術的機構。」高行健就生活在高度重視藝術的大傳統陽光下﹐因此﹐儘管他用漢語寫作﹐但法國覺得這位居住在他們土地上的文學巨子用中國文學豐富了法國文學﹐他們應為此而驕傲。他們衷心地珍惜這份光榮。
法國文化榮譽感所派生出來的另一種高貴的文化品質﹐給我更大的啟迪。這種品質就是對同行傑出者的衷心欽佩。用北京老百姓的語言來表述﹐就是﹕「你行﹐我就服了。」該服氣就服氣﹐服了就沒有嫉(﹐沒有仇恨﹐沒有機心﹐沒有吹毛求疵﹐沒有玉中求瑕。政治傾向不同﹐成就估量不同﹐但沒有誹謗中傷﹐沒有卑劣的動機﹐沒有骯髒下流的語言﹐沒有企圖把諾貝爾文學獎「埋葬一萬次」的野心﹐沒有借打卓越者以抬高自己的花招與謀略﹐所有評論文字都是乾淨的﹐所有評論者的人格都是光明的。
新文化運動的先鋒雜誌《新青年》一九一五年九月在上海創刊時的開卷文章是《近世文明與法蘭西民主》﹐嚮往的是遙遠的法蘭西文化。八十年後﹐高行健為中國新文化也為法國文化爭得巨大榮譽﹐他沒有辜負母親的語言﹐也沒有辜負法蘭西精神。
——轉自《亞洲周刊》,劉再復﹐香港城市大學客座教授﹐曾任中國社科院文學研究所長。著有《性格組合論》﹑《放逐諸神》﹑《人論25種》﹑《漂流手記》﹑《告別革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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