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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5月13日訊】 我只見過她一次。她是我的母親。
有人說,如果一個人不圖任何回報、甚至不圖与你相守地愛你,那個人一定是你的母親。
我出生在1947年的農村。
1949年,父親把我帶進北京的一所美麗的宅院,告訴我這里就是我的家,從此,我一直生活在這里,一直到我結婚。
我是家里唯一的一個男孩,我有三個妹妹。
父親工作很忙,經常不在家。媽媽在文工團工作,是個很漂亮的女人,不過我有點怕她,高個子的漂亮女人總讓小孩子害怕,我這樣認為的,雖然媽媽對我非常的好。
媽媽唯一的一次打我,是因為在牆壁上畫畫。那時侯我還只有一個妹妹。有一天我正在寫作業,妹妹興奮地推開我的房門:
“哥哥,來看,多好看呀!”我出去一看,客廳西側雪白的牆壁上畫滿了五顏六色的小人,我的妹妹正用期待的眼神等待我的評价。
“你怎么在牆上畫畫?媽媽回來你就等著挨打吧。”妹妹愣了一下,接著,臉上的興奮漸漸變成恐慌,豆大的淚水從眼睛里噴涌而出。我一下子心軟了。我告訴妹妹,別哭,等媽媽回來問起來的時候,咱們都說是自己干的,媽媽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又怕錯打了那個沒犯錯誤的,那你就不會挨打了。妹妹听了頓時風停雨歇、笑逐言開。
媽媽回來确實發了一頓脾气,而且出乎我意料地打了一個人,而那個人,不是我妹妹。
當媽媽質問這是誰干的時,我毅然決然地站出來說:
“是我!”那時我覺得我象一個視死如歸的英雄,而且,有勇有謀,象我父親一樣,他一直是我心目中除了劉胡蘭和江姐之外唯一的英雄。
這時,我身旁有一個細小的聲音說:
“是哥哥……”…………
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回過一次老家。媽媽帶著我和妹妹,去探望我的爺爺奶奶。我的爺爺是個教書先生,戴眼鏡,留著山羊胡子,和廣大的教書先生一樣。爺爺和奶奶格外的疼愛我,因為我是父親唯一的儿子,我想。
村口有棵大柳樹,非常的茂盛。在樹后,有一個女人,偷偷地望著我。
我們進了村子走了好遠,她都在后面悄悄地跟著。
那時媽媽是抱著妹妹的,牽著我的手,她只顧得走路,什么都沒注意;妹妹累了,伏在媽媽肩上閉著眼睛。所以,只有我看見了那個偷偷望我們的女人。
她比媽媽略矮略瘦,她的眼睛很大,這是我對她唯一的印象。我總覺得我在哪里見過她,在大柳樹下看到她的第一眼時我就這么覺得。這种疑郁在見到了小黃之后就被沖散了。
小黃是一只狗,那時它只有六個月大,是村東頭鐵匠伯伯家大黃狗的儿子,我爺爺要了它來看家。家里沒有小孩子,所以我和妹妹一去,小黃就很高興。在爺爺家,我几乎天天跟小黃在一起,妹妹怕狗,所以不跟我們一起玩。
有一天傍晚,我獨自帶著小黃到自家的地邊去玩耍,那個女人又來了。
她走過來的時候步履很輕柔,臉龐在夕陽下泛著一層淡紅色的光暈,慈祥如光環下的圣母。在那一刻,我被一种巨大的祥和籠罩著,時間和万物均從我身邊退卻,我象酣睡在母親子宮中的嬰儿,圣洁安宁。我凝視著她凝視我的雙眼,在目光与目光的交纏中我覺得她是我的母親。
后來我看到她流淚了,從那雙給我留下唯一印象的眸子里。
“阿姨,你怎么哭了?”這是我對她說過的唯一一句話。
她突然抱住了我,我在她身上聞到了一种好聞的气味,說不出是什么味道,象是來自一個很遙遠的地方,我覺得在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就在那里生活。
后來她從衣襟里掏出一個鉛筆盒送給我,木頭作的,蓋子上描著紅色的小金魚,兩條,一大一小。
我离開的那天去過村東的鐵匠伯伯家,帶小黃去看它的媽媽。小黃見到媽媽很高興,又蹦又跳,追著媽媽聞來聞去,而大黃狗只是用嘴摩挲著小黃的頭。但是,當我帶小黃走的時候,我看見大黃狗哭了。
此后,我一直生活在北京,接受良好的教育,在文革剛剛開始的時候,我就參軍了。那時侯參軍很光榮,一個學校只推荐兩三個,我是其中之一。不久,在一次要回北京探親的時候,我突然想回老家看看。看看爺爺奶奶和小黃,看看我出生的地方。
再次走到村口的大柳樹下,卻沒有了那個女人。
突然,一只大黃狗竄出來,跳起來用前爪輕輕扑在我胸前,竟然是小黃!
小黃已經老了,它搖著尾巴在前面給我帶路。半路上,我碰見了鐵匠伯伯,兩鬢已見斑白。他高興地跟我打招呼:
“大小子回來了!出息了,都當解放軍了。”“你爹娘都好不?”“好。”“你娘一共生了几個娃呀?”“四個。”“算你不?”“當然算啦。”…………
“老了老了,糊涂了。”鐵匠伯伯沮喪的搖搖頭,走了。
我到的時候爺爺奶奶已經等了很久了。晌午飯過后,奶奶讓堂姐陪我出去,說前些天村子里有個女人去了,孤苦伶仃的大半輩子,怪可怜,讓我代他們二老送送。
那時侯她已經下葬了,娘家是外村的,來了一個小姑娘收拾遺下的東西。听說她原來是有丈夫的,后來丈夫進了城,与她离婚娶了城里姑娘。她還有一個儿子。她是讀過些書的,腦子和別的鄉里女人不一樣,她為了讓她儿子受良好的教育,就任丈夫將儿子帶走了,再后來听說對那儿子都挺好,他丈夫和那別個女人也沒再生過男娃。她從此就沒再嫁過,就空守著這么一個儿子,而且她這輩子還就沒再見她那儿子,說這樣對那娃好,親娘都沒見過,好啥好?這小姑娘一邊念叨著,一邊麻利地收拾東西,當她卷起床鋪的時候,我看見褥子下面有一張照片。
那張照片是我的。
我在我家的影集里見過,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張照片。
…………
“能帶我去她的墳上嗎?”“你這人咋這多事,又不是俺家人,找啥找。在你村墳地里,自己找去吧。”我去了,帶著那張照片。新墳只有一個,沒有名字,冠的是我家的姓。我在墳前點燃了那張照片。很多年以后有人告訴我,如果一個人不圖任何回報、甚至不圖与你相守地愛你,那個人一定是你的母親。
那是一座小小的墳,里面躺著那個給了我生命的人。
我只見過她一次。她是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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