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坐到我身边。听我对你讲一个故事,关于活着,关于生命和爱,关于灵魂的终极归宿。这是一个长长的上海故事,来到上海和离开上海的故事。
前门派出所内, 一个年轻警察过来问我:“你是哪里人?”我微笑地回答:“不告诉你。”他皱着眉头将我带到另一名警察面前,“又是一个不报姓名的,交给你了。”
这警察走到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年学员面前问:“你从哪里来的?”老人也微微一笑,温和回答:“我不想说。”
这警察又问一位中年妇女,语气不耐地重复道:“那你呢?”
那位同修平和地回答道:“你只须知道我是大法弟子。”
那警察见再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气急败坏地走出了房间。
待警察的脚步远去,大家不约而同地,快速拿起墙角的横幅,重新揣入各自的怀里。
我们被警察驱赶到派出所后方的一条死胡同,那里早已站满了几百名法轮功学员。人群中,我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李玮红和沈芳。不约而同地,我们穿过人流,站在一起,开始背诵师父的经文。
中午了,当顶的太阳,穿透两边的高墙落下来,学员们纷纷从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干粮,彼此分享简单的食物。我感到小腹逐渐胀痛,神色焦急不安。李玮红注意到我的异样,走到看守的警察面前,温和地说:“这里有个孕妇,需要上厕所。”
警察面无表情,冷漠地回应:“不报姓名地址,不许上。”
李玮红轻声说:“如果她是你的家人,你也会这样吗?”
警察不耐烦地一挥手:“少废话,不许上!”
李玮红叫来几名女学员,围成一圈,遮挡我。男学员们则默默地背过身去,尽量给我留下些许隐私。见状,我摇摇头,说:“这里到处是同修,我不想弄脏这里,影响大家。”我咬紧牙关,继续忍耐。
到了下午五点,警察开始分批将我们押往各个乡镇派出所。我与一名女学员被押送到大兴县的一个乡镇派出所。这一路颠沛,一个孕妇的简单生理需求,在这样不讲理的地方,成了一种奢望和无望。下车后,我立刻向看守警察请求上厕所,警察冷漠地点头,我才得以缓解一天的重负。
我被带到审讯室,两名年轻警察坐在桌前,语气刻薄:“叫什么名字?从哪来?为什么到北京闹事?”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沉默不语。
见我不说话,一个二十出头的警察突然走上前,一手揪住我的头发,一手扬起,狠狠地搧了我两个耳光。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望着他,依旧微笑:“你不要这样,对你自己不好。”
那警察愣了一下,走开了,不再打我。
无果的审讯持续到深夜,一个满身酒气的警察,摇晃着走进来,盯着我的腹部,声音阴冷地说:“你不说从哪来的,我就把你肚子里的孩子踢下来!”
我闻言,心猛地一紧,我直觉他是真能干出来的。出于母亲对孩子的保护,我终于低声说出两个字:“上海。”
审讯的警察立刻拿起桌上的电话,通知上海驻京办事处,让他们派人来接我。
第二天中午,两个中年男人开车,将我从大兴那个派出所带到上海驻京办事处。一下车,我便被带到地下室内。推开门,我一眼又看到李玮红和沈芳,我们惊喜地相视一笑,只短暂交流,她们便又被带走,押送回上海,而我则被暂时羁押在地下室。
在地下室关了一宿,清晨,我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远远走来,在门外听住。我惊喜地看着门——门推开了,果然是阿宝!他脸色憔悴,眼里布满血丝。
他见到我,用目光检查过我的整个人,来不及说话,却脱下自己的鞋子,向我亮出他满是水泡的脚掌,声音里打着抖:“夏海珍,这三天我急都急死了!看到你留给我的信。昨晚居委会才通知我,说你在北京被抓了,街道办的王主任带着我,乘早班飞机赶来接你。”
说罢, 他拿上我的蓝色皮包,握住我的胳膊,道:“走,跟我回家去!”我感受他颤抖的声音,颤抖的胳膊。
回到上海,静安区的国保警察说,和我一起去北京的其他学员被押回上海后都已经送看守所关押了。因为我怀了身孕,他们就让阿宝签字担保,我不会去北京上访。阿宝签字后,带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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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明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