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维多利亚时代的仙子画

童话传说将维多利亚时代的人们从世俗带入超自然浪漫世界
作者:米歇尔‧普拉斯特里克(Michelle Plastrik) 嘉莲 译
约翰‧西蒙斯(John Simmons),《〈仲夏夜之梦〉中的赫米娅和来山德》(Hermia and Lysander, A Midsummer Night's Dream)局部,1870年,画布上铺纸,水彩加粉彩,91.4 cm × 73.7 cm,私人收藏。(公有领域)
font print 人气: 11411
【字号】    
   标签: tags: , , , , ,

仙子仙女和他们丰富的传说故事,久远以来就让世人着迷,对英国人来说尤其如此。在维多利亚时代(1830至1900年代),仙子画(fairy picture或fairy painting,又称童话画/精灵画)成为独特的艺术流派。这种对童话的迷恋始于19世纪中叶,很大程度上是受社会变革所推动的。面对科学进步和工业化发展,人们在自然世界之外,对于灵性世界的兴趣也与日俱增。

这些油画、插画和水彩画的素材,既源于凯尔特人的传说、对中世纪浪漫故事复燃的热忱,也来自英国文学巨匠威廉‧莎士比亚的戏剧作品,特别是《仲夏夜之梦》(A Midsummer Night’s Dream)。

维多利亚时期的一些艺术家只创作了少量以仙子仙女为主题的作品,但也有一些艺术家几乎专门从事这一主题的创作。泰特不列颠(Tate Britain美术馆最近展出了250年前迄今艺术作品中的仙子仙女,展品介绍中有这样的描述:“任性的仙子仙女们身披蛛丝、花瓣和昆虫薄翼,以毒蘑菇当座椅、萤火虫为灯盏,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这种奇幻题材非常适合创作色彩缤纷、充满戏剧张力、自然气息和神秘感的艺术作品。

《仲夏夜之梦》

在19世纪英国,《仲夏夜之梦》是极受欢迎的专业演出戏目。这是莎士比亚伟大的喜剧之一,对爱情和婚姻、秩序与混乱、表象及真实等主题进行了多层次的探讨。故事讲述四个雅典年轻人──赫米娅(Hermia)、来山德(Lysander)、狄米特律斯(Demetrius)和海丽娜(Helena)在为雅典公爵忒修斯筹备婚礼的中间,一个接一个跑进了一座森林。

在林地里,他们与仙界生灵不期而遇。仙王奥伯龙(Oberon)和仙后提泰妮娅(Titania)带着随从前来参加忒修斯的婚礼,路上他们闹起了别扭,奥伯龙的仙仆帕克(Puck)奉命对提泰妮娅施展魔法。由于帕克认错了人,无意间将四个雅典年轻人卷入其中。故事最后,魔法发生反转,双双对对都和好如初。

约翰‧西蒙斯(John Simmons),《〈仲夏夜之梦〉中的赫米娅和来山德》(Hermia and Lysander, “A Midsummer Night’s Dream”),1870年作,画布上铺纸,水彩加水粉,91.4 cm × 73.7 cm,私人收藏。(公有领域)

以肖像画闻名的艺术家约翰‧西蒙斯(1823—1876年)在其绘画生涯的后期,受莎士比亚戏剧的启发创作了一系列作品。这些画作兼具高度细腻的写实主义和充满想像力的特征,故而从众多的《仲夏夜之梦》主题作品中脱颖而出。

西蒙斯的水彩画《〈仲夏夜之梦〉中的赫米娅和来山德》(Hermia and Lysander, “A Midsummer Night’s Dream”),表现的是该剧第二幕第二场:这对私奔的恋人在林中迷了路,夜幕降临,他们决定入睡,却不知周围暗藏着仙子仙女和被施魔法的其它生灵。来山德一手握着赫米娅的手指,一手抚着林地青苔。

在剧中,他浪漫宣称:“一块草地可以作我们两人枕首的地方;两个胸膛一条心,应该合睡一个眠床。”(引自朱生豪译《莎士比亚全集》第4卷)剧中后来,当来山德醒来时,由于帕克的恶作剧,他一眼爱上了赫米娅的好友海丽娜。西蒙斯的画作暗示,海丽娜可能已在这一幕中现身──赫米娅右侧远处有个身影依稀可见。而帕克可能就在这对情侣脚边的仙子当中,或许就是来山德身后那个几乎看不见的影子。

约翰‧西蒙斯1870年画作《〈仲夏夜之梦〉中的赫米娅和来山德》中的仙子仙女局部。(公有领域)

画中充满了对仙界生灵多样而逼真的描绘,反映出艺术家绘制微型画的功底。

这件作品于2012年拍卖时,苏富比的图录评论道:“西蒙斯创造了一个由形形色色‘物种’的仙子仙女所组成的完备文明:他们有的扇动着薄如蝉翼的翅膀飞翔,有的乘坐老鼠拉的战车或骑蝙蝠,白净而颀长的身躯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图录中还说,仔细观赏这些精雕细琢的微小细节,就如同透过显微镜在观察。这个比喻很恰当,因为维多利亚时代的人相信仙子仙女的真实存在,还进行“科学考察”以搜集证据。

《〈仲夏夜之梦〉中的赫米娅和来山德》一画水彩和水粉并用:西蒙斯巧妙运用水彩媒介,创造出朦胧而超凡脱俗的饱和色彩区域;水粉是不透明水彩颜料,以类似胶水的物质增稠,用来创作构图中的形状与形式。该作品形象之清晰、画面之光润细腻,令人难以置信。

《夜之精灵》

约翰‧阿特金森‧格里姆肖(John Atkinson Grimshaw),《夜之精灵》(Spirit of Night),1879年作,布面油画,82.5 cm × 122 cm,私人收藏。(公有领域)

维多利亚时期许多仙子画杰作的灵感并非都来自莎翁戏剧。约翰‧阿特金森‧格里姆肖(John Atkinson Grimshaw,1836—1893)只创作过几幅仙子画,这些画主要是他毕生研究光影效果的载体。《夜之精灵》是他对眩光兴趣的最佳例证,他透过对棱镜及其彩光的实验来进行探究。

这幅画中的仙女身披透明轻纱,其原型是为格里姆肖多幅作品担任模特的女演员艾格尼丝‧李芙(Agnes Leefe)。佳士得2019年拍卖会目录中这样描述此画:“(仙女)在月光下的海边村庄上空盘旋,银光从海上映射过来,她半透明的肌肤和乳白色的双翼闪烁着斑斓的彩虹色。”朦胧秋色中,村庄如梦似幻,而以线条勾勒出的仙女虽然在空中飞翔,却有一种厚重感。

在梵克雅宝(Van Cleef & Arpels)L’Ecole 珠宝艺术学院的“珍贵的仙子:从幻想到现实”(Precious Fairy: From Fantasy to Reality)主题网络研讨会上,主讲人、梵克雅宝文物保护项目经理埃丝泰勒‧伊卡赫(Estelle Icart)指出,这幅画中舞姿动人的仙女,似乎是在烟雾缭绕、或许是污染严重地区的上空盘旋,说明了当时疾速的工业化。事实上格里姆肖单独创作过一组“利物浦码头”系列画。不过这幅画也充满了神奇的光芒──直接由仙女身上发散出来,她头上的光环乃由光线组成,倒映在海面上的月光仿佛出自她的魔仗。

这幅画确实从文学中汲取了灵感,但不是来自莎士比亚剧作,而是浪漫主义诗人珀西‧比希‧雪莱Percy Bysshe Shelley的《致黑夜》(To Night)。最初,该作品附有一个标签,上面引用了雪莱诗句:

“在身上披一条灰色的锦帔,嵌上些晶亮的星辉!用头发把白昼的眼睛遮蔽;吻她,直吻得她困倦而退,再遍游城镇、海洋、田野,用你催眠的魔杖点化一切——来吧我久久寻觅的!”(引自江枫译《雪莱全集》第一卷)

超自然肖像

索菲‧冈恩布里-安德森(Sophie Gengembre-Anderson),《撷取女子的美丽容颜,轻轻悬起,伴以蝴蝶、鲜花和珠宝,这样你的仙女就由最美的东西组成》(Take the Fair Face of Woman, and Gently Suspending, With Butterflies, Flowers, and Jewels Attending, Thus Your Fairy is Made of Most Beautiful Things),作于19世纪,布面油画,私人收藏。 (公有领域)

据L’École珠宝学院艺术史教授伊内齐塔‧盖-艾可(Inezita Gay-Eckel)的网络讲座,长期以来,绿色一直是正负含义并存,正面的如春天、森林、好运、健康等;负面的如蛇、毒药、龙、邪恶等。研究中世纪历史的学者米歇尔‧帕斯图罗(Michel Pastoureau)在其《色彩列传:绿色》(Green: The History of a Color)一着中写道,绿色一直是超自然生物的颜色、特别是仙子仙女的颜色,这种象征性的色彩最早可追溯到彩饰手稿。

在女画家索菲‧冈恩布里‧安德森(Sophie Gengembre Anderson,1823—1903年)的画作《撷取女子的美丽容颜,轻轻悬起,伴以蝴蝶、鲜花和珠宝,这样你的仙女就由最美的东西组成》(Take the Fair Face of Woman, and Gently Suspending, With Butterflies, Flowers, and Jewels Attending, Thus Your Fairy is Made of Most Beautiful Things)中,绿色的运用达成了惊人的效果。安德森擅长为孩子、尤其是女孩创作柔美迷人的肖像画。在维多利亚时代,对童年的感性探索开始在艺术界流行。安德森偶尔也会把女孩画成仙女的样子,这幅画就是令人惊叹的一例。

画中女孩头戴艳丽的蝶冠,身后展开一对仙翼。伊卡赫女士在L’Ecole学院的网络讲座中形容说,一头红发、肌肤白皙、头戴王冠的女孩/仙女,看起来就像一位凯尔特公主。她紧握的绿色小袋子上饰有金色方格和珍珠,里面可能装着她的首饰;另一种说法是,小袋的绿色表明,里面可能装有魔法药水。不过,从她天使般的面容来看,她很有可能是“好仙女”,说明药水不是毒药。

克里斯托弗‧伍德(Christopher Wood)撰写的《维多利亚时代艺术中的仙子仙女》(Fairies in Victorian Art)是这方面的权威著作。伍德在书中写道:“维多利亚时代的人们极度渴望相信仙子和仙女,这是他们逃避现实的方式之一,他们生活在一个不浪漫、物质主义、讲求科学的时代。”

观赏充满创意、技巧精湛、令人入迷的仙子画,你会感到脱离凡俗,进入超自然的浪漫氛围。即使到了现代,维多利亚时期的这些画作依然散发着神奇的吸引力;透过书籍、展览和拍卖会引起新一代人的关注。

爱德华·罗伯特·休斯(Edward Robert Hughes),《仲夏夜》(Midsummer Eve),1851-1914年创作,水彩与水粉,114.3 cm × 76.2 cm,私人收藏。(公有领域)

原文:Once Upon a Time: Victorian Fairy Pictures刊登于英文《大纪元时报》。

作者简介:
米歇尔‧普拉斯特里克(Michelle Plastrik)是一位艺术顾问,居住在纽约。她撰写的文章涵盖艺术史、艺术市场、博物馆、艺术博览会和特别展览等一系列主题。

责任编辑:茉莉◇#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或资料给大纪元,请进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安妮女王除了开创英国18世纪的黄金时代外,她的统治还标志着绘画、戏剧、诗歌和音乐等高品质艺术的兴起。安妮女王延续伊丽莎白女王一世(Queen Elizabeth I)曾使用的座右铭:“永远不变”(semper eadem或always the same),体现她的使命就是恢复受法国和西班牙影响之前的英国的价值观与传统。
  • 透过提升日常物件的美,西班牙“博德贡”(Bodegón)画作将这种仪式化的舒适氛围融入其中。
  • 提香对场景的精心设计、富于表现力的色彩,以及对人像和物件的敏锐刻画,启发了后世的欧洲艺术家。观众凝视此画时,犹如置身人群中,仿佛艺术家要求观者一同省视自己的良知与对神的信念。
  • 德国的视觉艺术,相较其哲学文学音乐,是较少被德国之外的人了解的。但是德国艺术中的浪漫主义精神却深深影响着其它领域,尤其是弗里德里希的风景画。他的风景画为什么如此精妙深邃呢?弗里德里希对色彩与构图的运用是德国浪漫主义的特色,他赋予风景画前所未有的生命与意义。他将灵魂注入风景里,而风景里被照亮的空气是“灵体”,让每一幅画作充满个体性与内在连结
  • 马德里拥有世界上最[ascii]着[/ascii]名的博物馆之一——普拉多博物馆。而迭戈‧罗德里格斯‧德席尔瓦‧委拉斯贵支(Diego Rodríguez de Silva y Velázquez)近乎真人大小的油画《宫娥》(Las Meninas)是其镇馆之宝。
  • 斯皮诺拉对敌军的武艺充满敬佩,遂允许荷兰军队如阅兵游行一般地撤出布雷达——他们手持武器,鼓声震天,旗帜飘扬;他也严禁部下对败军幸灾乐祸。当尤斯蒂努斯以传统方式向他走来示降时,斯皮诺拉下马与他平等相见。两人一见面,斯皮诺拉便对这位荷兰指挥官及其部队大加赞赏。
  • 在16、17和18世纪,职业女画家非常稀少,更不用说取得成功的了。索福尼斯巴‧安圭索拉(Sofonisba Anguissola)、朱迪斯‧莱斯特(Judith Leyster)和阿黛拉依德‧拉比耶-吉娅尔(Adélaïde Labille-Guiard)三位画家都创作了多幅自画像,其中包括突显其职业的版本。
  • 艺术家保罗‧乌切洛(Paolo Uccello,约1397-1475年)所处的年代正好是中世纪末国际哥特式艺术进入意大利文艺复兴初期的当口。根据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史学家乔治˙瓦萨里(Giorgio Vasari)的记载,乌切洛对透视法非常着迷。透视在当时是相当新颖的概念,到了文艺复兴时期,透视法已成了画家的必备技能。
  • 长久以来,在人们的集体意识中,神秘的无名女子一直是令人着迷的存在。在古代世界,女性形象代表着各种美德和艺术领域,发展出了如五感(Five Senses)、自由(Liberty)、四季(Four Seasons)和胜利(Victory)等可识别的拟人化形象。
  • 秋天是最能代表美国的季节,尤其美国东北部,那里的树叶特别壮丽。树叶会变幻成画家颜料盒里的典型色彩,像是青铜、深红、金、紫、红褐、棕褐和鲜红色。所以在19世纪美国艺术运动中,秋天自然就成了专攻风景画的哈德逊河派最喜欢的题材了。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