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繁盛江户的男人(下)
“东京都水道历史馆”展示使用自来水井的江户人家的生活样貌。(和和/大纪元)
(续前文)
伊奈忠次,天文十九年(一五五○年)生于三河国幡豆郡小岛城。
在他十四岁那一年,一向宗的门徒煽动民变,他的父亲伊奈忠家是家康的臣子,本来应该率先赶往家康身旁,帮忙平定叛乱才对,结果忠家却待在小岛城静观其变。叛乱平定后,忠家的行径令家康大为光火。
“民变时毫无作为,无异与我为敌!”
家康盛怒之下,驱逐了伊奈父子二人。
伊奈父子流浪各国,最后前去大坂中部的堺,投靠叔父伊奈贞吉。这位叔父是交易各地物产的商贾,忠次也很自然地帮叔父经商。当时上一珠、下五珠的算盘才刚开始普及,忠次对这种最新的计算工具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常指着自己的脑袋说:
“这里的算盘才是最快的。”
忠次的心算能力超群,却也是个桀骜不驯的人。
天正十年(一五八二年),家康来到了堺这个地方。
自一向宗民变爆发后,已经过了十九年,忠次也三十三岁了。
(这是回归德川家的好机会。)
忠次怀着这样的企图心,拜访家康的心腹。这位叫小栗的心腹,爽快答应忠次的请求。四年后,忠次已不受小栗管辖,他当上了家康的直属近侍。
用现代的说法,就是子公司的职员升任母公司的高级干部,也称得上出人头地了。
只不过,家康打从一开始就不期待忠次立下战功,有一则故事是这样的:
某一年,忠次被派往甲斐国。
甲斐国本来是武田家的领地,武田家灭亡后,经过一番波折才归德川家治理。农村的治安并不好,忠次前往其中一个村落,向当地百姓打听现状,他们害怕地告诉忠次:
“这里有山贼为患。”
那时候忠次还年轻,正值血气方刚。
而且一个新加入的臣子,或许也想要显而易见的功勋吧。忠次听了村民的说法,整张脸顿时被热血涨红,还用力拍打刀柄。
“好,我这就去讨伐他们。”
忠次带了一批人马进入山中,找到山贼的根据地,等入夜后发动突袭。一行人潜入山贼的巢穴,看到一个身穿铠甲的高大男子,正拿着大杯子饮酒。
“贼人报上姓名。”
忠次询问山贼首领的名字,对方咬着杯子答话:
“我乃威震近邻乡野的大盗,大藏左卫门是也,你也报上名来吧。”
“山野匹夫,没资格问我姓名。”
忠次拔刀上前,直接砍下对方的脑袋。由于事出突然,其他喽啰一看到首领人头落地,纷纷吓得四处逃窜。
“哇,快逃啊!”
有些喽啰钻过墙洞逃到屋外,殊不知外面已有武士好整以暇地等着。大藏左卫门率领的山贼――在这一带确实颇负盛名――而今山贼团瓦解,村民又能安心过日子了。
说巧不巧,家康也正好来到甲斐。
他是来放鹰狩猎的,忠次摆出自己砍下的人头,向家康报告事发经过。没想到,家康听了很不高兴。
“你好歹也是一个领袖。领袖亲自上阵与贼人相搏,这只是血气方刚的蛮勇。”
(糟了。)
忠次马上就领悟到自己在德川家的立场。
(主公不希望我当一个武人。)
家康的臣子中,最不缺的就是武人。
相对地,家康底下没有什么文人,尤其是优秀能干的民政官员,顶多只有同样到甲斐国担任奉行的大久保长安,而大久保只擅长有效率的调查工作。忠次在家臣之中多得是发挥的机会,家康也是看上他这一点,才提拔他为直属家臣的。
“主公,请原谅在下的鲁莽。”
伊奈忠次跪地谢罪,心中发誓以后再也不动刀了,他甚至告诉家康:
“在下会当一个胆小鬼的。”
后来,忠次也确实低着头走路,夹着尾巴做人。要专注在民政之上,就得用一些手段避免上战场,佯装胆小鬼是最有效的办法。
对此,忠次早有觉悟。
被其他家臣嘲笑看轻是免不了的,名留青史就更不用提了。不过,忠次不改初心。
(既然这个世道,需要的是胆小的我,那就装到底吧。)
就某种意义来说,忠次非常有胆识,他有办法脸不红、气不喘地在人前装龟孙子。
山贼事件过后,忠次努力到各地方巡视。
若非必要,他不会前往大都市。他一直徘徊在山间村落,测量田地的面积和收获量,详实计下测量的结果。到了天正十四年(一五八六年),适逢太阁检地时期。
这段日子忠次的工作非常忙碌,但再怎么忙,也不过是地方公务员罢了。饶是如此,忠次也没有像某些武将那样,明明没有重要的大事,还打着关心主公的名义,特地跑去骏府拜见家康。
(我做的,才是对主公和百姓有益的事情。)
他知道做好这份工作,远比逢迎拍马更能受到重用。
而这分不起眼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
当家康决定迁往关东之际,立刻任命忠次整顿江户这个根据地。忠次开心之余,对自己受到重用也颇为自负。
(主公重用我是应该的。)
真正的忠次,仍然是个自尊心极高的男人,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
伊奈忠次立即展开行动。
他调查各地田野,花了两年时间走遍关东平原。入秋后的某一天,他说:
“果然,是利根川的问题啊。”
忠次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准备在野外享用午餐。
侍从送上用竹皮包裹的食物,他远远闻到米饭煮好的香味。打开竹皮一看,里面有六个大饭团,上面还放了发酵的鳗鱼肉,厚切的鳗鱼肉泡过酒以后用盐腌渍,口感十分柔软,忠次连鱼骨都吃干抹净了。
“嗯,果然在野外用餐就是美味。”
不到五分钟,忠次就吃光所有饭团。
“父亲大人。”
忠次八岁的长子熊藏缩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样大的饭团,请教忠次一个问题:
“为什么您说利根川才是问题呢?关东地区有无数的河川不是吗?”
“利根川,才是导致江户一带水患频繁的元凶呐。”
“此话怎讲?”
“利根川的水流量太多,通往江戸凑(东京湾)的河口又太宽了。”
忠次替儿子解惑。◇(节录完)
——节录自《打造繁盛江户的男人》/ 圆神出版公司
(〈文苑〉登文)
责任编辑: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