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军事管制——打人狂潮(12)
(五)打中了(1)
中共监狱的非人处境,一直是逼迫年轻人大量逃亡的原因。在甘洛农场的人都明白,长年的饥饿使人生不如死,逃避饥饿选择越狱的人虽知道,只身徒步跑出四周包围的大山,半途就会冻死饿死在冰天雪地,或充作狼群的猎物。仍不断有人去触这张死亡的网。
到了盐源农场,靠各中队种出来蔬菜的补充,减缓了大量死亡,饥饿依然紧随着关押在这里的每一个奴隶,加上虐待和残害,囚奴逃亡也从未间断过。
逃亡能否成功取决于两个因素是否具备:第一,选择的逃亡路线是否正确,能否避开警方追捕;第二有逃亡过程中对付各种恶劣环境的适应本领,二者不可缺一。
在当时户口管理严密,到处是特务,到处布满了“群众专政”的密网中,千里逃亡谈何容易?所以逃亡者一般都必须“偷”,具备躲开人群生活的能力。
“偷”为老百姓所憎恶,留下了痕迹,也为追捕者提供了线索和目标,加上老百姓都是连饭都吃不饱的,心存戒惧,能给逃亡者以理解,并提供庇护的人实在太少,所以逃亡者从逃亡开始那一天,便同死神同行了。
逃亡者在最初外逃的几天,几乎毫无例外的要夜行日宿。为了躲开老百姓,多半露宿荒野,以山上的庄稼为食,为逃过追捕,忍受着大苦大难。
我在狱中因适应不了外逃的生存条件,想到即使侥幸逃出了监狱,在这无产阶级专政的共产党天下,我又能逃向何处?一个人能奈何这个统治吗?
所以我虽对出逃者的勇气和求生存的本领十分钦佩,但一直未能亲自尝试过它的滋味。
原先的农六队靠西那排房子被改为小监后,农六队迁到了院坝北方的那排房子里。反省室将原先的大监舍隔成了十六间单人小监舍,每一间反省室都装上了铁门,门上有特制的可左右滑动的监视窗孔和报警装置,巡逻哨兵,不分昼夜地在反省室前方坝子里来回游曳。
关进这里的人要躲开哨兵的眼睛并要穿越几道围墙,才能越出监狱,即使本领高超的人也难以从这里逃出去。
文革在全国打响后,关进反省室的人一天一天的增加,1968年以后,反省室的十六个房间一下处于满号状态!关进来的人除了“言论罪”,就是“逃跑罪”占最多。当局因提审地方不够用,反省室变成了收监“预审室”的隔离小监,从这里经草草审讯以后,速判速决。
所以小监里几乎像流水席,走了一批又进来一批,为减少小监房数的不足,有时待审的人就交给严管组边劳动边受审。这一时间,加刑的人数,处死的人数,都达到这个农场的最高峰。
1969年6月的一个下午,从古柏地区送来了一个“惯逃犯”,据说他原判刑期只有五年,关押还不到两年时间里就跑了十次之多,这是一个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本身就是为了偷粮食而入监,纯属于一个求生者。
为了防止他再次逃亡,把他送到了六队来,专门关进了小监3号监舍里,但是一种求生的本能,使他静不下来。
进入3号监舍以后,他每天都在盘算着脱身的方法,坐在铺位上抬起头看了看没有做望板的屋顶,从那上面出去本是最理想的,但是那足有六公尺高,没有学过轻功,又没有绳子和可以垫脚的东西,登上六公尺屋顶谈何容易?于是他把眼晴滑向前后两道厚厚的泥土墙上。
反复思考以后,决定选择从小监进门方向墙上开孔的方案。进来之前为了挖洞在布鞋里缝了一根两寸长的铁钉,准备了一个洗脸盆,用来挖山上已成熟的洋芋煮熟充饥。主意打定,从第二天开始了行动。
第二天炊事员送饭时,他脱下了衣服,露出背上那几处被打伤流脓的伤口,恳求炊事员晚上给他一盅子开水,让他洗净疮口的脓血,并从鞋子里取出铁钉,一切准备完毕。
等到到晚上九点钟,只听见查房的老管按照往常的规律,从第一监舍打开门上的风窗,检查并无异常现象以后关上风窗口,再打开第二号监房的风窗,依次把最后的监房查看完毕,听见那哨兵的军靴在三合土上踩着的叭嗒叭嗒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小监围墙的那道小门上。
他一跃而起,将那盅要来的开水倒在泥墙上,用麻利的动作用铁钉在想好的地方开洞,一边开一边量,不大不小只要能爬出去……
就这样一连三天,一个完全能爬出去的洞已赫然出现在眼前,剩下只等天老爷帮他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