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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三计划

社會/紀實文學

兩個罐子就這麼並立在窗口上,直到晚上炊事員送來了晚飯,看到那窗台上早上和中午的飯菜紋絲不動原處擺著,而我卻仍躺在草堆裡面壁而臥。他喊了幾聲,我沒有應,於是他立刻抽轉身向隊部走去。
遠處傳來布谷鳥淒惋的叫聲應和著我的哭聲,我明白失去了自由,牢房中的人遠遠比不上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鳥。
利用每天下午他給我的特許時間,我就在那間陰暗的監舍裡。寫完了我入獄後第一批論述中國當前政治經濟的文章,雖然十分的幼稚和膚淺。我再次利用這個機會,寫出我的冤枉和無辜
最初入獄時提出上訴,確有許多幻想,希望有一天「政府」,能本著事實取消對我的原判,其至於糾正加給我的「右派」罪,還我自由。經過幾次申訴,尤其我目睹周圍的同難們喊冤者不但沒有重新被改判,反而「罪上加罪」,招來更多的痛苦和麻煩!
飢餓的眼睛迅速盯上了這滿佈在水田中的三楞草上,初嚐這褐色香附子,我馬上聯想到了苤薺,相比下除塊頭小也老得多,它們的顏色味道,頗為相似。
處於海拔較高的鹽源地區,春耕一直要到榖雨以後才姍姍來遲,然而雨季給我們帶來了新的饑慌。五月一過雨季來到,草叢裡的豆粒也迅速長出芽來,正在這種「青黃」不接的時候,飢餓更嚴重地威脅著我們。
突然,從監舍的黑角落裡,一點火光隱隱閃現。開始,我們誤認為有人在那兒吸煙。不過,那火光卻非常大。我還聞到了一股炒豆子的香味
五一節前幾天的一個早上,李管教拿著點名冊從我們中點出了三十名「政治犯」出列,命令我們打好背包坐上汽車,調往三十里外的古柏,同行人中就有潘老和大炳,老韋等人。
除了窗外沒有停息的風聲外,還夾著從樓下傳出老鄧痛苦的呻吟,一直到深夜十二點鐘,大約鄧自新已經昏死過去,才聽見樓底下有人提著電石燈給他鬆梆的聲音。
豬圈靠過道一側放著一個三米長的豬食糟,它放置的位置顯然是便於餵豬時的方便。那豬食糟中裝的是發過酵,酸臭衝鼻的豬食,但其內容是包穀麵和洋芋,同我們吃的東西,沒有多大差別。
第二天剛亮,我們就起床了,昨天刮了一下午一晚上的西北風,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停止了,朝著窗外看去,那灰白的枯草上結著一層薄薄的霜,天氣異常寒冷。
我們的車就在這堰塘群中最大的一個塘邊停了下來。此時大約接近中午,乾燥的西北風一陣陣向這裡捲來,發出像怪獸般的嗚叫。
經歷了甘洛那道鬼門關的生死搏鬥,我們已明白,這種「充軍」就是同死神較勁!逃!向哪兒去?中國大陸除無人煙的地方,凡有人群的地方包括這些南疆少數民族聚居區,戶口像嚴密的鐵絲網。
對於傳統的優秀道德文化「以革命的名義」進行掃蕩、清除、滅絕。長驅直入的進行了幾十年。我們這些人首當其衝的成為了「思想改造」的對象。因為不僅要我們「換腦筋」,更要我們去驅使更多的更多更多的人群去「換腦筋」。我們的人性和人格首當其衝的受到了顛覆性的挑戰!
在那個時代,像周老漢這樣的窮苦出身,正好做了被壓迫而不敢聲張的中國億萬農民最質樸的代言人。他們為自己的生存在自己的土地上勞動,又招惹上誰了呢?
在當時的黨校、團校、革命大學、軍政大學、幹部學校……要進入革命隊伍,全都如此,無一例外。統統列入你的個人檔案。伴隨你一輩子。「疤疤」捏在「組織」手頭。「渾煮白切」只能夠「聽憑宰割」了!這些「原罪」列入了檔案。伴隨你的一生。
在我的棉襖正要縫製完畢的那個下午,突然聽到院壩裡喊聲振天,側耳細聽,分明是馮老頭的怒喝聲,我不禁心中一驚,連忙放下手頭正在桁補的棉襖,跨出了監舍門。
在「解放」初期,黨校、團校、幹校、革命大學……之類,學習期間書本、文件是很少的,作「報告」就是上大課,很有點「言傳身授」的味道,叫作發揚革命傳統,這些大首長來作的報告。我們都視之為真理。實際上是「洗腦」。
一場歡喜之後,便是一場憂慮和一場因無法分配而產生的爭吵。連帶孫家花園算起,這是我進監五年來,第二次遇到監獄方向犯人們發放過冬的棉衣。
所以我們冒著危險想去抓著這些敵人。當然搜查結果只是一場虛驚而已。雖然如此,但說明我們勇敢、無畏、忠誠、狂妄的在履行著我們視之為神聖的職責。
經過半年多甘洛農場的煎熬,我們中幾乎每個人都鍛練出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覓取食物的本領。只消一把鋤頭,或者一根粗鐵絲彎成的鐵勾,便可在生荒地裡挖出各種可吃的野生樹根,今天,附近的這些農田,便是我們加餐的地下倉庫。
這些叛逆源對於現實的不滿,對於自由、民主的嚮往、追求!這種追求是無比強烈無比堅韌,無法抗拒的!因之,在我們的靈魂裏烙下了無法磨滅的刻痕!
下午五點鐘,車隊前進的方向,漸漸現出一片隱約的白色建築物,十幾分鐘後,八輛卡車在一簇白色的建築群前停下,我馬上聯想到南桐的叢林
最根本的是毛澤東為了「推翻國民黨」而一手「策劃」。「運動」學生而發動起來的被扭曲了的運動。亦如「紅衛兵運動」一樣。是毛澤東為了把「黨天下」走向「家天下」,而把「紅衛兵」作為「炮彈」進行「清君側」的工具。都同樣是把千萬「無知」幼稚的青年人玩弄於其股掌之中!
這「三點一線」我記得是六阿爸教我的,至於手槍,六阿爸認為,全靠人的「靈氣」,手與心相通,神槍手全憑他的「靈氣」。
十月底,從甘洛醫院派出一支由四人組成的「調查小組」來到了西西卡中隊。他們由兩名刑滿就業人員和兩名服刑的人組成。同時還帶著許多「消腫藥」。這些消腫藥以土茯苓為主藥,伴以大量的穀糠麥麩混合後,搓成的黑色藥丸,美其名曰「康復丸」。
我出院時,已九月份了。拖著水腫的腳,跟著來接我回西西卡的盧醫生,吃力地走在崎嶇的山路上,滿山的包穀已經成熟,我又想起那天在雨夜裡,襲擊包穀地的前前後後。
對於這一事件,幾天之後,《川中晨報》報導稱之為「自貢市的首次學潮」,因為在此之前,自貢市的學校一直風平浪靜、規規矩矩的,敢於像我們這樣罷課、鬧事確實是「破題兒第一遭」!所以被稱之為「自貢市的首次學潮」,當然也只是「死水微瀾」,一個小小的前奏曲!
當我重新睜開眼睛時,我已經躺在一張舊木床上了。我的床邊放著一個與床同樣顏色的舊木櫃,上面放著一些藥瓶和一個碗,一股藥棉酒精的味道撲進我的鼻孔。
在幾十年之後,在那勿忘的蹉跎歲月裏,中華民族在饑餓中掙扎,餓死了四千多萬人,當我也嘗過了餓飯的滋味,患了中華民族流行病——水腫病。險些成為餓殍!在那「階級鬥爭天天講」,當我被打倒在地,還要被踏上無數隻齷齪的腳,人格掃地,無奈領略過了人間底層的諸多屈辱,看過了我的中華民族的兒女所受過的種種苦難,我才懂得了老舍悟出的那條真理是一條永恆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