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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紀實文學

正當我們的學習剛進入辯論高潮,1966年3月下旬,農場接到四川省公安廳勞改局的通知,要所屬的所有勞改單位按照規定的比例,挑選代表,去成都參觀由公安廳所組織的「形勢教育」專題活動。
有一次爭議達到高峰時,雙方都不能說服對方,陳力提出了一個方法,他說:「我看我們這種小組討論得不出什麼結果,除非我們大家都遵守一個規則,也是我們這許多年來實際的法則:『強權便是真理』,否則我們誰都不會相信,中國發生災難是社會主義過渡時期中不可避免的。」
果然,學習從開頭到結束,就是以兩種根本對立的立場的唇槍舌戰而進行著。第一天的上午,就按李培連的佈置由周學祝宣讀共產黨宣言。一個小時的誦讀,大家倒也聚精會神,我看了看徐伯威,他肯定在想李培連葫蘆裡裝的什麼藥?
逃工抗工的人越來越多,為了遏制這種現象的「蔓延」,榮老頭將中隊所屬的八名幹事全部分攤給每一組,上下班都由分攤到組的幹事領隊,並且負責守在工地上進行監督。
榮老頭拄著枴杖一步一跛的走了出去,屋裡就剩下了我和徐伯威兩人。徐伯威走到監舍門口,向外望了望,確認門外的過道上已經沒有人時,才把監門輕輕掩上,走到我的旁邊
風季到來時,我們就仰仗這些老天賜給我們的洞穴,在下午狂風大作時,用以躲避狂風對我們的摧殘,那時,在「爭生存」這一點上,各組的成員保持著空前的一致,連組長們也在內。
像農六隊這種剛剛新成立的隊,保管室裡沒有積存的菜,所吃的那點「老梭邊」,還是靠臨近的農業中隊調劑來的,當年甘洛農場的飢餓頑症好像盯著我們。
新年過了沒幾天,一個早上,我被一個身披風衣、身材修長、年紀大約三十歲,比其它獄吏來,外表顯得文靜的中年人喚出了農一隊。帶上我的破爛行李,跟著他來到了隔著二道溝,僅一溝相望的農業六中隊。
新年前幾天,人們一有空都會圍著炊事員打聽今年的新年供應,這兩年比饑荒年有些改善,按照當時城鎮居民的供應,犯人每人都有二兩的豬肉可盼!可是這裡的老犯人告訴我,自從建隊以來的半年中只吃過一次肉
高書記長達三個多小時的長談結束了,我無法估計出這樣坦誠的交談會給對方留下什麼印象,當時我想假如他對我們的觀點表示贊同的話,那麼毛澤東關於「皮之不存,毛之焉附」的那個結論,還適不適用於他?
坐在我對面的皮沙發上五十多歲的書記兼場長,瘦長的個子,面容蒼白,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的尊容。在他的旁邊坐著矮胖的陳文仲,今天鄧揚光不在。進去時我被扶到高書記對面的椅子上,陳文仲死死盯著奄奄一息的我。
鄧揚光來了,他可能是因為同我在古柏的較量中,自認為積累了相當豐富的經驗,掌握了挫敗我們的訣竅。他板著臉走進了監舍,一大群年青人圍在屋裡,正同我們倆交談。
就在陳力故事會的人群中也有頭腦糊塗,對當局抱著幻想的人,陳力的故事會很快被嗅覺靈敏的場部管教科所注意,鄧揚光再次親臨基三隊,當面警告陳力叫他不要再像以前那樣執迷不悟,在犯人中繼續「放毒」
我們在小監裡整整一年半時間,每時每刻都在同獄吏們抗爭,我們這些平凡的故事,沒有任何傳奇之處,我們能在特種監視下,有歌聲,有說笑,有練功打坐,給我們吃幹部伙食等等,既有當局的政治目的,也許還有中共內部矛盾在起作用
雀斑被這種與之拚命的動作驚呆了,迅速的撿起從肩上滑下來的自動步槍,朝著天上扣動了扳機,一梭五發子彈凌空而起。一面又飛速地從斷牆角跳開,躲避我滾撲而來的身體。
自從衛兵換防以後,新來的人是些年紀較大的士兵,不像以前讓我們出來放風,我們每次說話都要遭到他們的訓斥!同我們過去接觸的老管一樣,個個板著臉,兩個眼睛隨時都流露出敵意。
我微微睜開眼睛抬頭望去,覺得臉挺熟的,腦子裡細細尋思,猛然想起來,那不是曾在對面倉庫裡的反省室裡,給我找來破衣服塞門隙的那一個學生兵嗎?在倉庫那邊,牆上沒有現在這樣「敞開」的窗,很難找到彼此說話的機會
琴聲和歌聲,把這荒涼羊圈的夜攬得膨湃起來,崗哨裡的士兵停下了他那踢踏作響的腳步聲,在月光下注足聆聽,周圍的荒野斷垣立著耳朵,風也凝滯沒有響聲,好像不願打亂這寒夜歌聲帶給周圍的共鳴。
每當看著她那負重的矮小背影的那一刻,我絕不敢同國慶節那天下午,面對鄧揚光那翻語出驚人的金幹事聯繫在一起,尤其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多才多藝能歌善舞的女郎。
真想不到我們小監,右面空著的那兩間屋子,原是給這一家子準備的。天哪,這不真有點像中共自己的小說「紅巖」裡所描寫的小蘿蔔頭一家麼?
在鄧揚光眼裡金梅是下濺墮落的女人,是革命隊伍中的異已份子。既然如此,也當自然的被當成了奴隸,劃成五類之列。高世清這一家,就是連孩子在內全家人都餓死了,也是死不足惜。
「就業」和「服刑」其區別僅僅在前者是可以蓄髮,選穿藍色服裝以外的衣服;後者光頭,藍服。前者每月廿元錢,自己花錢吃飯,後者用「集體伙食」。
醉漢一個勁在吼,不過聲音越來越嘶啞。「四十塊錢怎麼活!怎麼活……」他沒有間斷的吼著,一直到兩腳的抱箍都上好了鉚釘,他仍坐在那裡,眨著慢慢清醒過來的醉眼不停地吼。
那一夜,大概是因為這可口的飯菜,加上連夜的疲勞,我睡得非常香。一夜沒有起過夜,若不是送飯人再次將我從夢中叫醒,我還不知道,這已是我在二道溝小監裡第二天的「禁閉」生活了。
鄧揚光又向衛兵嘀咕了幾句,那士兵便走進營房取來一串鑰匙打開了右邊那一間空著的房子。我這時才恍然大悟,這裡才是為我專門準備的禁閉室,而古柏的那一個臨時夾起來的「小黑洞」,只是將我臨時的寄押在那裡。
辛志華站在院壩中間,已經嚇得臉色蒼白。倪鐵臉操起了他那隨身帶著的青槓棍子,先在他的身上猛地抽了兩下。便走進隊部辦公室,不一會同那鄧揚光一齊從裡面走了出來,並沒去詢問辛志華,而是向駐著衛兵的小崗樓上招了招手。
順著八人隊列的順序,倪管教的青槓棒從辛志華的身上,移到緊靠著辛志華站著的第二個人身上:「你呢!你說你每頓飯吃飽了嗎?」倪鐵臉像鷹一樣的眼睛逼視著對方。被逼問的人看到辛志華因為在倪鐵臉面前,用真話「頂撞」了這劊子手,便扣去了一半囚糧。
我從排隊領取罐罐飯的行列中,看到了身材高大的辛志華,此刻,他正端著剛剛拿到手的罐罐,站在飯桶邊,請龍二皮給自己換一罐,卻遭到了那尤二皮的拒絕,兩個人爭執起來。
第二天下午,我已被飢餓折磨得非常難受,覺得好像有無數只小手從胃裡伸出來,伸到了我的口中,向我催促著食物。
「絕食」是否藐視當局,表達被囚禁者以「死」抗爭的決心?我當時並不知道,因為這不是民主社會,政治犯的權力在這裡是沒有保障的,絕食鬥爭未必會對草芥人命的中共起威懾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