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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紀實文學

挑回去的草是要過秤的,秤不夠任務就沒有完成,麻煩事也跟著就來。被迫在路上停下草擔,將散掉的草捆從新捆綁,在亂風的干擾下好不容易將草捆好,往肩上一挑,走不了幾步又散了。
收秋一過,囚奴們酸痛的筋骨,還沒有來得及舒展,被汗水浸透的爛衣服還沒有洗淨,連日熬夜眼眶裡充血的血絲,還留在眼圈裡,一年一度的挑草熱,又以灼人之勢向苦役們捲來了。
囚奴們像一頭牛順著割倒的麥桿向前衝,汗水從背脊溝裡向下淌,一直淌過小腿彎再滴在自己踩過的腳印上,兩腿打哆嗦,直到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才慢慢直起腰桿,扭著那幾乎不聽使喚的腰,緩緩地站了起來,用捏緊的拳頭在背上和腿部輕輕捶擊著。
過了谷雨,鹽源的氣溫還保持在10度以下,一大早,天濛濛亮,我們就被趕進那徹骨冰涼的水田裡扯秧,咬著牙一泡就是六個小時,直到中午才站起來舒一下快要折斷的脊背,當時只覺得滿眼金花四射,將捲起的褲腳放下,去裸關節上捏一把就是一個窩,這是營養不良和勞累的警告。
第四天的夜裡,也就是大年初三,那癩子的呻吟聲,突然變成了吶喊,雖然那吶喊是那麼嘶啞和虛弱,但分明含著待發的控訴,我預感到某種凶兆正悄悄地逼臨到他的頭上。
自文革以來被抓進這裡,關進小監的人隨時都有,何況這期間正逢「嚴打」高潮,幾乎隔一天就有人往小監送,加之此刻大家都在聚精會神盯著分肉,並沒有查覺到,大監鐵門裡又來了「新客」。
順著那腳風方向,那人面朝著大糞池直直撲進糞坑中,撲通一聲,坑裡濺起了一股惡腥的水浪,待到這可憐的「活耙子」掙扎著濕轆轆身子站起身來,破棉衣已經浸透,頭部和腿上擦出的鮮血立即沁了出來,站在冰冷的齊腰泥水中,整個身體因寒冷和恐怖而哆嗦著直發抖。
為首的那士兵用槍尖指著那躺在地上瑟瑟作抖的人,命令他從地上爬起來,並把他一步一步地逼向大糞坑邊上,接著命令他轉過身去,面對著那個有3米深的裝著一凼泥水的糞坑。
流放者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提防自己被無端拉到崗哨之下挨一頓毒打。所以,此時關押在這裡的囚奴,希望僅僅是平安渡過勞役的一天。
就為了這莫須有的「喊報告的聲音太小」的藉口,一個小小哨兵就可以虐殺這個中隊的任何一名手無寸鐵的囚奴。這便是光天化日之下,無產階級專政監獄內每天都要發生的慘案!
繁褥重複的報告,曾引起崗樓士兵與幹事之間激烈爭吵,神仙打仗,犯人遭殃,夾在其中的流放者往往還要受到老管的刁難,因此,一般情況,犯人是不會向隊部報告任何情況了。
晚上學習,何慶雲佈置各組就昨晚發生的事,進行專題討論。題目是「你對昨晚發生擊斃逃犯的認識是什麼?」誰也不想說話,想到眼下所處的恐怖氣氛,除了沉默再不該有任何反應。
一個小時後,雨已完全停止,響過頻繁查哨和院子裡此起彼落的「報告」聲後,院子裡漸漸安靜下來。天空一片漆黑!大約到第二天凌晨四點鐘左右,一名軍爺走進我睡的監舍,將我從迷糊中叫醒。
槍聲和歡呼聲,使剛剛就寢的我們,估計牆外又發生了一次殺人事件。不過這段時間對槍聲聽慣了,聽到槍聲就以為不知是哪一個老管,追殺哪一個看不慣的幹事!
在甘洛農場的人都明白,長年的飢餓使人生不如死,逃避飢餓選擇越獄的人雖知道,隻身徒步跑出四周包圍的大山,半途就會凍死餓死在冰天雪地,或充作狼群的獵物。仍不斷有人去觸這張死亡的網。
有一次,當大田組搜查到徐世均時,令他打開木箱,老管從木箱下面搜出了一張墊在棋盤下的畫報,畫報上有毛澤東在天安門接見紅衛兵的畫像。老管把畫報放在那木箱上時,臉上露出了一臉凶狠和猙獰,他向場外招了招手,五個獸兵立即圍住了徐世均。
每次大搜查,最令我擔心的事,便是我們挖空心思藏匿的那些書以及所寫的手記。預測到大檢查之前,我預先將它們包紮並藏好,到大檢查那一天,身在院壩中,心卻掛念著那些書籍筆記的安全,注視著他們打板撬磚、抄鋪翻草,生怕那些藏了又藏的「心血」被他們搜走。
這種以「檢查衛生」為名的搜查,目的是將反抗的火種,消滅在最初的萌芽中。對流放者僅有一點糧票、現金一律沒收。發現私刻的公章、介紹信、手抄文件除沒收外還要盤問追查。
雖然我周圍的同難們可以悄悄給我拿飯菜,也可以到那間才搭好的熬藥房裡煮成稀飯。但是誰也不敢餵我,尤其是誰也不敢替我倒屎尿,因為雖然那姓衛的沒看見,內部卻有奸細,被姓衛的發現了可不得了。
禍事還沒有結束,在那個年代無辜被打傷的人誰也不敢救助,倘如誰向他伸出救援的手,便是「立場錯誤」,連救援的手也要被砍斷。
那兩句話不論是把監獄比作法西斯集中營,還是說老管不把我們當人看,都對他絕不過分。對於失去人性的毒蝙蝠也不會計較別人怎麼說他,它們根本沒有人性,也沒有羞恥心,只要告密者沒有另外的添鹽加醋,就憑這兩句話怎麼會陡起殺人的動機來?
我光著的頭上被刺刀猛戳了一下!我立即驚醒睜開眼,一道雪亮的電筒光直刺著我的眼睛,我立即閉上眼,隨即坐了起來。
文革中,這些打人成性的野獸,晚上變成了一群吃人的毒蝙蝠,在六隊這塊陰森的地獄裡到處亂飛,使我們生活在精神極度緊張之中無以緩和。一夜之間光監舍的報告聲就吵得人無法睡覺,毒蝙蝠好像隨時都可能出來吃人。
老管們對夜間流放者們的睡覺作了新的規定!規定睡覺時禁止蒙頭;頭手必須伸出鋪蓋外面;禁止在沒有喊報告時翻身;禁止在武裝巡邏離開監房時坐起身來;禁止在室內跟在巡邏者背後;禁止夜間起身不喊報告;禁止出監舍不喊報告。
藉著文革淫風,六隊的駐軍越來越頻繁干預獄政,他們一面指責對我們「鬆懈」,作出許多新的規定,喊『報告』成了打我們經常的藉口,也成他們最快樂的事。
開鬥爭會、開批判會是一種恐怖的洗腦。文化大革命,人們經歷著一種瘋狂的「大民主」洗腦,大字報滿天飛,鼓噪「壓倒一切」的主旋律。
幾天後,本組派出去揀糞的肖弟良悄悄告訴我,鹽源地區爆發了大規模的武鬥,從西昌開過來的全副武裝的紅衛兵造反兵團,與鹽源地區的保皇組織,在鹽源縣城裡激戰了兩天兩夜,死傷無數。
童幹事根本不理他,一面向大家擺擺手,一面好像沒聽見似的,扭頭朝監獄的大鐵門方向大步往回走。所有的流放者並沒有散去,而是站在那裡,看看這場神仙仗又會怎麼結果,西充佬怎麼對付這個「消遙派」。
張事務長的挨打,只是我們所見到的第一幕,自嚴管組建組以來,新來的高歡因特別對犯人下得了毒手,所以分管了嚴管組,這人同古柏中隊的李鐵臉都是北方人,沒有其它的本事,就是打人很下得了手。
在槍桿子下面只好規規矩矩的服從,忍氣吞聲的承擔這個誰也沒有指派他的任務,宛如當年日本佔領時候的皇協軍,強迫維持會的村長,完成交給他們的攤派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