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暢飲,酒至半酣,鍾雄說:「二位,我有一言,在二位跟前不知當講不當講?」
智爺說:「寨主爺有話請說。」鍾雄說:「我意欲要與二位結為生死的弟兄,不知二位可肯否?」智爺說:「我二人區區之輩,焉敢與寨主結為生死弟兄?」鍾雄說:「若要棄嫌我是個山賊,二位身價甚重,就不必了。」智爺說:「我們是不敢高攀,要論我們是求之不得。只是一件,咱們既要結義為友,要學一學古人喝血酒、發洪誓大願,方覺妥當。」鍾雄一聽,更覺著願意了。智爺說:「序序齒,誰大誰小。論歲數,也就是你們二位,論我小多著呢!」鍾雄說:「我今年四十歲。」智爺說:「我歐陽哥哥也是四十歲,這單看生日是誰大了。我歐陽哥是臘月二十五的日子。」北俠暗說:「你怎麼混給我改起生日歲數來了。」你道智爺是為什麼緣故?總為的是比鍾雄小才好辦事。鍾雄說:「還是歐陽兄弟哪!我是冬至月十五的生日。」險些智爺說臘月二十五這個日子,再往前說幾天,還比鍾雄大了哪!智爺說:「我是三十二歲,三月三的生日。咱們沐浴沐浴,才好燒香。」鍾雄叫嘍兵帶著上沐浴房。
嘍兵帶定北俠、智爺上沐浴房中,嘍兵遠遠的等著。北俠見無人,說:「賢弟,你的言多語失,怎麼拜把子?你還出主意教喝血酒,起誓。咱們本是假事,若起誓,我可怕應誓。」智爺說道:「我問你不是沒成家麼?」北俠說:「不但沒成家,日後我還出家哪!」智爺說:「你也沒兒子?」北俠說:「我沒成家,那裡的兒子?」智爺說:「艾虎是你的義子,又不姓你這個歐陽的姓兒。少時要起誓的時候,就說:『我要有三心二意,教我斷子絕孫。』你瞧這個誓起的大不大?你橫是應不了。」北俠大笑:「你怎麼想來著,我這個好辦,你哪?」智爺說:「我呀,若是起誓時候,什麼誓重,我就起什麼誓,什麼天打呀,雷劈呀,五雷呀,轟頂哪。」北俠說:「要應了誓,那可怎麼好?」智爺說:「不怕,我嘴裡起誓,腳底下畫『不』字。起誓的時節,是『不』字當頭,是不叫天打雷劈,不叫五雷轟。」北俠說:「你可別寫慢了。」智爺說:「不能,我寫慢了,那還了得麼!」北俠這才放心。沐浴完了,穿上衣服,叫嘍兵帶路,直奔承運殿而來。
行至承運殿外,早把香案預備妥協。水旱二十四寨各寨主,俱在殿外伺候。派了四個扶香的--亞都鬼聞華,神刀手黃壽,八臂勇哪吒王京,金槍將於義。鍾雄沐浴,先從後面出來。智爺說:「寨主哥哥,你就燒香罷,不必謙讓了。」鍾雄點頭。亞都鬼將香點上,交與鍾雄。鍾雄往上一舉,聞華接將過去,插於香鬥之內。鍾雄雙膝跪倒,叩頭已畢,說:「過往神祇在上,弟子鍾雄與北俠、智化結義為友,有官同作,有馬同乘,禍福共之,始終如一,義同生死。若有三心二意,天厭之!天厭之!」說畢,站起身來。
香案上有一碗酒,將自己左手中指刺破,將血滴於酒內。有神刀手黃壽將香點著,遞與北俠。北俠接將過來,往上一舉,仍有黃壽接將過去,插在香鬥之內。北俠跪倒,叩頭已畢,說:「過往神祇在上,弟子歐陽春與鍾雄、智化結義為友,有官同作,有馬同乘,不能同生,情願同死。倘有三心二意,叫我斷子絕孫。」鍾雄說:「哎!太言重了!」
北俠暗笑:「一點不重。」也是刺破中指,血滴酒內。該智爺了。於義點香,與前皆是一樣,惟獨他跪的那裡話可就多了,說:「過往神祇在上,弟子智化與鍾雄、歐陽春結義為友,有官同作,有馬同乘,義同生死。如有三心二意,天打雷劈,五雷轟頂,不得善終,必喪在亂刃之下,死後入十八層地獄,上刀山,下油鍋,難搗磨研。」嘴裡起誓,腳底下不、不、不、不、不、不、不,就畫開「不」字了。
那宋時年間起誓應誓,不像如今大清國起誓,當白玩的一般,古來一個牙疼咒兒,還要應誓。緣故那時有監察神專管人間起誓,那裡若有起誓的,監察神就在雲端裡看見,有慧眼遙觀,就知道這個人日後改變心腸不改。不改,也就不記了;若要改變,就將這人記上,到時好叫他應誓。正是君山燒香,監察神全在雲端站定,頭一個心腸不改,不用記了;第二個也不用記了,他應誓不應誓皆是一樣;第三個不實著,與他記上,拿筆寫了許多,那個神仙說不用寫了,你是淨聽見他的嘴,沒看見他的腳,不教天打,不教雷劈,不教五雷轟頂,不教這個那個的。神仙一有氣,把筆一丟,從此再不管了。不然怎麼以後起誓不靈了哪?大家結拜後不知怎樣,且聽下回分解。
(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