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見印信丟失,五爺暗暗的叫苦。回頭一看,賊人由後窗櫺進來,撒下硫光火,雖是遍地的火光,有煙有火,絕不能燒什麼物件,也不燙手,乃夜行人的鬼計。五爺返身而出,言道:「大人,印信丟失,諒他去之不遠,待小弟追趕下去,將印信奪回。」
大人言:「五弟,印信丟失不要了,只要有五弟在,印信丟失不妨。」五爺那裡肯聽,早就踴身躥上房去。一看東廂房北山牆有一黑影一晃,五爺用飛蝗石子打去,「匉」一聲響亮,雖然打在身上,此人未能墜落下去。五爺縱在東房之上,趕上前去就是一刀,只聽見「哧」的一聲,原來不是個真人,也是夜行人用計,乃是江魚皮作成的,有四肢、一個頭顱。無用時將他折疊起來,賽一個包袱;若要用時,腿上有個窟窿,用氣將他吹開,用法螺絲將他捻住,不能走氣。腦後有皮套一個,掛於牆壁之上,被風一擺,來回的亂晃,其名叫做「映身」。五爺上當,刀剁皮人,轉向撲奔正西。大人連叫不可追趕,五爺那裡肯聽。
出上院衙,往西追趕,見一人在前施展夜行術,細看肩頭上高聳,聳背定印匣。五爺趕上前來一刀,正中腿上,「哎喲」一聲,紅光崩現,滿地亂滾。五爺䯊膝蓋點住後腰,先拔賊人背後之刀,拋棄遠方。解賊人的絲縧,四馬倒攢蹄,寒鴨浮水勢,將賊捆好。解胸前麻花扣,將印匣解將下來,雙手捧定,在耳邊先一搖,只聽見「咣噹噹」的亂響,就知道印信在於裡面,五爺暗暗歡喜。猛然抬頭一看,前邊還有一個夜行人。五爺意欲追趕那人,自思印已到手,便宜那廝去罷。後邊廂燈火齊明,原是上院衙官人趕到。本是公孫先生至馬棚救火,一浸而滅。先生進裡邊見大人,訴言其事。大人命先生派官人追趕白護衛,故此前來。遠遠問道:「前邊什麼人?」五老爺答道:「是吾。追賊人不上半里之遙,將賊拿獲,爾等們來的甚巧,將他抬至上院衙,以備大人審訊。」眾人答言:「五老爺先請,我等隨後就到。」
五爺提印匣,按舊路而歸,仍是躥房越脊,不由大門而入。至大人屋中,見公孫先生在旁解勸,大人呆嗑嗑發怔。五爺捧定印匣說道:「大人印信丟失,小弟追出上院衙,不上半里之遙,將賊捉獲,將印信得回,請大人過目。」將印信放於桌案之上。大人歡喜非常,言道:「到底是我五弟呀!到底是我五弟!倘若印所門戶已壞,將印匣暫放先生屋內。」先生點頭,不肯去收,自忖道:「印已到賊人之手,不知印信可在裡面無有?倘若不在,糊裡糊塗將印收訖,倘若用印之時,裡面若無印信,豈不是交接不清,一人之罪麼?」故此問五爺說是怎樣將印信得回。五爺道:「行不到半里之遙,一刀將賊砍倒,將印信得回。」先生說:「就是這樣得回?」五爺說:「正是。」先生道:「印信已到賊人之手,沒有什麼舛錯?」五爺冷笑道:「先生若伯有什麼舛惜,當著大人面前,大家一觀,也省了日後有交接不清之患。」大人道:「先生收起去。雖然印信丟失,片刻的光景,依然追回,還有什麼舛錯?」大人論的是這個人,五爺不能辦錯事;先生論的是公事。五爺得了印匣之時,晃了兩晃,知道印依然在內,本就是狂傲的性分,那時也沒讓過人。先生一問,就覺得氣哼哼的冷笑,說道:「先生,咱在一處當差,唸書的人實屬利害。既然這樣,更得當著大人面前看明方好。先生不可收印,小弟雖把印信得回,不知裡面印信在與不在,在大人面前務必看明方好。」
先生無奈,將包袱打開一看,就知道事頭不好,印匣上鎖頭不在了,說:「不必打開看了。」五爺按住印匣,一定要看。大人言道:「就打開看看何妨。」將印匣蓋打開一看,那一顆黃燈燈的角端印蹤跡不見,有一塊黑髒髒的鉛餅子在內。大人看見一急,將包袱往上一搭,吩咐收起去,料著五爺未看見。豈不想夜行人的眼快,早已看見,言道:「他們盜印的原是二人,小弟捉著一人,走脫一人。印匣既是空的,印信必在那人身上帶定,諒那廝去之不遠,待小弟將他捉獲回來,自然就有了大人印信。」大人用手一揪,死也不放,叫道:「五弟呀,五弟!想你我當初在鎮江相會,你也無官,我也無官。事到如今,你身居護衛,我特旨出都,丟了國家印信,不至於死,無非罷職丟官。你我回到原籍,野鶴閒雲,浪跡萍蹤,遊山玩水,樂伴漁樵,清閒自在,無憂無慮,勝似在朝內為官。朝臣待漏,伴君如伴虎,一點不到,身家性命難保,五弟不至於不明此理。印信丟失不要了。」大人揪住五老爺死也不放,並有那邊主管玉墨擋注也是苦苦的將五爺解勸。五爺乾著急,不能出去,又不敢與大人動粗魯,只可坐在那裡,低著頭哼哼的生氣。
(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