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觀止】漢 司馬遷：外戚世家序

自古受命帝王及繼體(2)守文之君，非獨內德(3)茂也，蓋亦有外戚之助焉。

夏之興也以塗山(4)，而桀之放(5)也以末喜(6)。殷之興也以有娀(音：松)(7)，紂之殺(8)也嬖(音：必)(9)妲己(10)。周之興也以姜原(11)及大任(12)，而幽王之禽也淫於褒姒(13)。

故《易》基乾坤(14)，《詩》始關雎(音：居)(15)，《書》美釐降(16)，《春秋》譏不親迎(17)。夫婦之際，人道之大倫(18)也；禮之用，唯婚姻為兢兢(19)。夫樂調而四時和，陰陽之變，萬物之統(20)也。可不慎與？「人能弘道」(21)，無如命何？甚哉妃匹(22)之愛，君不能得之於臣，父不能得之於子，況卑下乎？既驩(音：歡)合矣，或不能成子姓(23)；能成子姓矣，或不能要其終；豈非命也哉？ 孔子罕稱命(24)，蓋難言之也！非通幽明(25)之變，惡能(26)識乎性命(27)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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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世家：史傳中記載諸侯王事跡的一種體例。

2．繼體：嗣位、繼承王位。

3．內德：內在的德性。

4．塗山：國名。

5．放：逐。此謂湯放桀於南巢。

6．末喜：夏桀的寵妃，美貌而無女德，桀與之終日飲樂，不理朝政，諸侯大叛。湯伐桀，夏亡，與桀 同死於南巢。

7．有娀：國名。

8．之殺：被殺。

9．嬖：寵愛。

10．妲己：商代有蘇氏之女，紂王之妃，得紂王寵愛，助紂為虐，周武王滅紂被殺。

11．姜原：一作姜嫄，相傳為有邰氏之女，帝嚳妃，周始祖后稷之母。於野外踐踏巨人足跡而生稷。

12．大任：文王之母。

13．褒姒：周幽王的寵妃，褒人所獻，姓姒，故稱為「褒姒」。

14．易基乾坤：基，開始。乾坤，乾為天，坤為地，故又謂天地為乾坤。

15．關雎：詩經國風首篇名。《詩大序》云：“《關雎》，後妃之德也，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

16．釐降：釐，辦理；降，下嫁。此謂堯令二女下嫁舜也。

17．親迎：新郎至女家迎娶。

18．大倫：父子、夫婦、君臣、長幼、朋友等人倫。

19．兢兢：小心謹慎的樣子。

20．統：即綱紀，秩序與規律。

21．人能弘道：語出《論語．衛靈公》篇。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22．妃匹：夫婦、配偶。

23．子姓：即子孫。

24．孔子罕稱命：論語子罕篇：「子罕言利與命與仁」。

25．幽明：有形和無形之意。

26．惡能：何能。

27．性命：指萬物的秉性天賦。易經乾卦曰：「乾道變化，各正性命。」疏云：「性者，天生之質，若剛柔遲速之別；命者，人所稟受，若貴賤夭壽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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