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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瀟雨蘭:荊棘桂冠 (33)

第八章 相依為命
秋瀟雨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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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的冰雪終於融化

時間能醫治心靈的創傷。
時間能沖走心裏的積怨。

黃說的父親被判刑勞改以後,工作籍也隨之被單位開除,我信守諾言,仍然負擔小黃說的生活費和學費,我真的是自覺自願承擔他的撫養義務,儘管他對我是那麼冷漠,而我在法律上對他沒有撫養責任,(因為我和黃翔當時還不是合法夫妻。)我一個人支撐這個家 ,負擔幾個人的開支,雖然很辛苦,但我感覺心裏踏實,活得有尊嚴。錢來得太不容易了,真是一熨斗一熨斗掙來的。曾經有年輕的女顧客對我的工作挑刺,隨同她前來的男朋友勸道:算了,你看看人家那雙手,別找麻煩了!能有顧客體貼我這雙滿是血口子並且洗不乾淨的原本嬌嫩的手,我心裏真會對他(她)產生感激之情。可黃說和他母親、他姐姐太不尊重我。剛剛為黃說交了學費、生活費以及給了他零花錢的一天下午,他姐姐曦子又領著他氣勢洶洶上門要購糧證來了,我說上面有她父親好不容易保留下來的口糧我不能給她,他們要黃說的口糧我可以幫買。她不依,並出口傷人,我氣極了,警告她放尊重一點,如果侮辱我我將對她不客氣,沒想到她不但不收斂,反而拉開院門象一個潑婦似地罵起大街來:“嘿!她說我侮辱她!天曉得她是哪路貨色……”我忍無可忍!沖上去就給她一耳光,她馬上就與我撕打起來。只聽見背後黃說叫了一聲:“不准打我姐姐!”我感覺他已經沖到背後來幫忙打我,如果我對黃說還有一種竭力保存的感情的話,這一瞬間,它徹底崩潰了。我迅速轉過身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將他推出門去,他嚇得哭了起來,他姐姐站在馬路上撒潑,邊哭邊罵大街,語言污穢不堪、下流之極。我憤怒已極,失去理智,心中的積怨如山洪爆發,我恨人!我順手操起一根鐵棍就要衝出門去,正在這危急關頭,一位老居民委員正好路過我家門口,趕緊攔住我說:“小張,你這樣做是要犯法的呀!”我歇斯底里地哭喊著說:“我不管,大不了去坐牢!”雇來洗衣的女工小碧和隔壁的縫紉師傅也過來拉架,大家搶走我手裏的鐵棍,強行把我關在屋裏。我哭得喘不過氣來,胸口好象要爆炸。風波平息了,我卻手足抽搐,血管發麻。小碧和縫紉店的老闆娘扶我去醫院,醫生診斷為神經官能症,馬上給我打針,說千萬不能再讓我受刺激。回到家,我躺在床上,幾天不思飲食,別人的勸說只會讓我默默流淚。哀莫大於心死。我對幸福的家庭徹底絕望,我忍受不了這種歷史遺留問題給我心靈帶來的創傷和折磨,我甚至想到過自殺。我自己也搞不懂這究竟是因為什麼?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迫害和苦難不能將我擊垮,可一個小孩子竟會將我擊垮。為什麼我的愛情和婚姻會如此不幸?我越想越傷心欲絕,流盡了眼淚,耗光了元氣。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倒下,不甘心就這樣被人性的惡打敗。“張玲啊張玲,你一向勇往直前,堅強不屈,怎麼現在變得不經一擊了?”我默默地問著自己。我渴望見到獄中的丈夫,我需要他的關懷,需要他的理解和支援使我的生命恢復元氣。於是,姐妹般的小碧扶著極度虛弱的我踏上去市郊勞改農場的路。這次見面,給我的生命充了電,愛情的力量又使我堅強地站立起來了……
這次家庭的惡性事件發生以後,我與黃說的關係一度降到零點,彼此好象陌生人一樣。我的爆發使他們再不敢來欺負我了,也不向我要黃說的生活費和學費了。可我每當看見黃說路過家門而不進來時,我的心就會隱隱作痛。我想,這是何苦?人為什麼要如此狹隘,如此和人過不去?為什麼一定要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破壞成這樣?這樣對人對己又有什麼好處呢?最初,我們誰也不理誰,真是如同路人。然而,時間久了,我的心又軟了下來。尤其是在冬天,在寒風中遇到他,看見他凍得紅撲撲的臉蛋,我心裏會湧起憐憫之情,拉住他,給他一些零花錢,有時,他走遠了,我會含著眼淚默默望著他漸漸消失的身影……我真不願意孩子把我看成狠心的後娘,我真希望人性溫暖的陽光徹底融化阻斷我們心靈的冰雪呀……
就在我與黃說的關係搞得很僵的這段時間,有一次,家門口來了一位雲南小男孩,臉和衣服均髒兮兮的,看樣子是城裏人。他怯聲聲地對我說:“阿姨,我餓極了,給我點飯吃吧?”我馬上給他端來一碗飯菜,他狼吞虎嚥地吃起來。我叫他慢慢吃,別哽住了。吃完了,在我的詢問下他告訴我,說是遭後娘虐待跑了出來。我非常同情他,放下手中的活,帶他去公安派出所,希望派出所能幫他回家。派出所的人對他很凶,叫他說實話,並叫我回來。我剛到家。不久小男孩又來了,說派出所的人不管他,叫他滾,他請求我給他點錢幫他回家。我問他知不知道怎麼回家,他說知道,於是我給他錢,叫他千萬不要再在外面亂跑,一定馬上回家,不管怎樣,還是家裏好,在外面是很危險的。小男孩很聽話地點頭答應,有禮貌地謝謝我就走了。我很忙,沒有送他,他走了以後,我心裏很後悔,擔心他萬一找不到家怎麼辦?女工小碧懷疑地問這個男孩會不會是個小騙子?我說萬一不是呢? 一個小孩子在外面孤苦伶仃多可憐。不知為什麼,這個男孩的影子和黃說的影子老在我的心裏交叉出現。我為自己沒有更多地幫助他而感覺內疚。
不久以後的一天,我去巷口粉攤上吃米粉,賣米粉的大媽指著梯坎上的一位男孩對我說:“這個娃娃說是在家受虐待跑出來,幾天沒吃東西,餓得不行了,我給他一碗粉吃,吃完就靠著梯子睡著了,好可憐。姑娘,你心好,把他領回家去,也許他能幫你幹點活。”我走過去叫醒男孩,看樣子是個鄉下人,穿得還乾淨,大概有十一、二歲,但個子很小,老實巴交的,惹人同情,說話有氣無力,也許是餓久了。不知為什麼,看見這個男孩,又使我想起了黃說。我對大媽說:“他這麼小,怎能忍心叫他幹活?他要願意,就在我家先住下來,想回家我再買票送他回去。”好心的大媽就像是為這個不幸的孩子找到了救星似的,趕緊對他說:“娃娃,你算遇到好人了,趕緊隨這個娘娘回家,一定要聽話啊。”我帶這個男孩回到家,把他的遭遇告訴小碧,她仔細地觀察他,生怕我帶回來一個小騙子。男孩以農村孩子特有的憨實和勤快,爭著做這做那,儘管我不讓他做,可他似乎是為了要報答我,又怕小碧白眼看他。他告訴我們說他是後媽生的孩子,爸、媽都死了,前媽生的哥哥們老打他,他受不了,所以跑了出來。他說他不想回去了,如果我不嫌棄他,就拜我做乾媽,幫我幹活。我雖然點頭同意了,可心裏卻感覺一陣辛酸。這個比我家黃說還小的男孩才多大一點啊,卻已經懂得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真是可憐。我對平白無故撿回來一個這麼大的乾兒子感覺有點滑稽,儘量調整心態,以一種母親般的感情去對待他。我把黃說扔在這邊的一些衣服和鞋找出來給他穿,他穿上它們,喜滋滋的。晚上,我帶他出去看電影,還給他買零食吃,也許他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溫情,感覺有點拘緊,可我看得出來他心裏很高興,很快樂,暫時忘記了憂愁。可我知道他一定會走,他畢竟是個孩子呀,哪有小孩子不戀家的道理?我想,不管他在我家呆多久,我都要善待他,就象善待自家的孩子和小弟弟。這時,我明白了,也許這就是移情,我把在黃說那兒受挫的感情轉移到每一個可憐的、需要我幫助的孩子身上。其實,我心靈深處是多麼渴望小黃說能快樂地與我生活在一起,和我相依為命啊——幾天以後的半夜,我突然聽見男孩在哭,我和小碧均起來看他,他哭著說:“我夢見我家公公急得到處找我,找不到我就上吊了,平時我家公最想我了,嗯嗯……”我明白他這是在想家,於是安慰他不要再哭了,說他家公不會出事的,明天我就買票送他回家,他聽了我的話不哭了,畢竟是個孩子,眼淚還沒幹,又呼呼地睡著了。我和小碧相視一笑,她輕輕地嗔怪我:“張姐,你真是自找麻煩。”我可一點也不後悔。天亮以後,我帶男孩去買汽車票,他對自己的家記得很清楚,再說路線很簡單,他說自己能找到,不用我送。我給他買了第二天早上的票。當天,我給他找出幾件舊衣服包好送給他。看得出,他對能回家打心裏感覺高興,小碧盯著他看,他又不安地低下頭去,似乎做錯了什麼事。我給小碧使眼色叫她別這樣。我高高興興地為他準備行李,仿佛是打發一位鄉下的小親戚回家。天還沒亮,我叫醒男孩,匆匆洗了臉就準備出門。我剛打開院門,聽見他在後面怯怯地喊了一聲“娘娘。”我轉過身,還沒反應過來,只見他倒地便對我跪拜,嚇得我趕緊拉他起來,說:“快別這樣。”刹時,我感覺辛酸極了,為一顆小小的懂事的心,為一個小小的飄零在外的人。一路上,我默默地牽著這位農村少年的小手,他溫順地跟著我,我感覺得到他對我默默的依戀和感激。我給他買了早點,又給了他錢,叮囑他千萬別丟了,萬一餓了,用錢買吃的。車開動了,一直很安靜的他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不停地向我揮手再見,他那滿懷感情的模樣令我感動,我也向他揮手致意。車走遠了,我心裏一片惆悵。這位陌生的農村少年就這樣匆匆地出現又匆匆地消失了,我甚至沒記住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家住在關嶺鄉下……他的出現仿佛在我心靈的凍土層上鑿開一個泉眼,溫暖的泉水流淌出來,心靈的積雪開始融化,一種對人的博愛之情使我靈魂的天空變得遼闊而又深遠。我重新開始等待,等待我和黃說之間的冬天過去,春天到來……

終於,在他小學畢業,即將升入中學的那個暑假的一天,我外出辦事,他來了,等我到晚上。黃說告訴我說他想回來跟我一起生活。那夜,我們談了很久的心,他流淚了,我也流淚了。阻斷我們心靈的冰雪終於全部融化,明亮的陽光驅散了厚厚的烏雲,我的心豁然開朗,異常輕鬆,象打開了所有的窗戶,象搬走了一塊巨石。那個時刻,我深切地體會到,人與人相親相愛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它使你有無比的勇氣去直面殘酷人生。
(那時,我們家又來了一個與他一般大的女孩,名叫江雪,她母親死了,父親和黃翔關在一個勞改農場,是個老實人,懂中醫,經常關照黃翔。她父親說江雪在家很受氣,經常挨打挨駡,希望我能將她認作侄女接她出來陪我,我同意了,於是江雪的親戚將她送來了。雖然我對她很好,經常帶她和黃說去游泳,還教她學文化,但這孩子貪玩,可能在家時跟一大幫小孩瘋慣了,野慣了,覺得在我這裏什麼都好,就是不好玩,想回去,最後我只好又送她回去了。)

有個孩子願與你相依為命的這種感覺真是無比甘甜,它激發你身上的全部母愛,使你心甘情願為這種愛去奉獻。我重新看見了孩子的笑臉,聽見他對我親切的稱呼,心裏倍感寬慰。我帶他去游泳,去參加朋友們的文學聚會,去學吉它,慢慢地,他會彈《荒城之夜》、《愛的羅曼史》、《綠袖子》、《藍色多瑙河》、《阿斯圖利亞》、《月光》、《悲傷的禮拜堂》等許多曲子了。每當夕陽西下,坐在黃昏的餘輝中聽小黃說彈吉它,對於辛苦一天的我來說,是一種美好的享受……我們懷著友愛之心,期盼著受難的親人最終走出監獄、重新回到家的那一天快快來臨。為了鼓勵小黃說寫詩,我親自上門找到一位元我不認識的主編,將黃說的作品推薦給他,最後他破格將小黃說的作品編進《當代青年新詩一千家》這本書。每當我想起在他父親被捕的那天晚上他懷著一顆多麼憂傷的心去參加同學的生日聚會,去吃著別人香甜的生日蛋糕,我心裏就難過,所以,我決心讓他好好歡樂一次,在那一天徹底忘掉塵世上所有的痛苦,我買來玻璃彩珠、高腳酒杯和金屬鏈條,別出心裁做了一個非常漂亮的燭臺,在他生日的那天,給他舉行了一個熱熱鬧鬧的燭光生日晚會,那天晚上,我們家真是滿屋的孩子,滿屋的歡聲笑語,黃說和我分別為他的小朋友們朗誦了自己寫的詩……我夾雜在這麼多歡樂的孩子中間,別說黃說,連我自己都徹底忘記了塵世上所有的痛苦,仿佛自己也變成了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正如《英俊少年》那首歌裏所唱的:
“小小少年,沒有煩惱……一年一年時間飛跑,小小少年轉眼高……他的煩惱開始了……。”
許多年過去了,黃說已經長成一個熱情開朗的英俊青年,我們站在一起,簡直就象姐弟倆,我不喜歡以家長的身份,而喜歡以朋友的身份和他相處,與他交談。有時,我會感覺奇怪,這個在湛藍的天空下面向我露出陽光般燦爛微笑的青年,就是那個在淒風苦雨的歲月裏曾經令我傷心不已的憂鬱的小男孩嗎?難道時間真能吹走一切,沖走一切?但願它吹走所有的陰影和所有的烏雲,沖走所有的怨恨和所有的哀愁。

不可知的時間啊,你究竟是什麼?是風?是流水?是記憶?還是醫治心靈傷痛的良藥?

— 待續

Cozy House Publisher 2003
www.cozygraphics.com
ISBN 1-93200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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