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都有關係。人們好像一直覺得,科技的進步就永遠一定是件好事,永遠是往前走,但事實不一定是這樣。當我們做了一個什麼樣的改進時,也一定把另外的某個東西遺漏掉了。先搞清楚被遺漏掉的東西是什麼是很重要的,不要等到失去了才開始後悔莫及。」
「但是,以更迅速的方式到達某個地方,這樣子有什麼不對嗎?」喬吉不以為然地聳聳肩,調著收音機的頻道。「當你可以在幾分鐘內到達一個地方,為什麼還要花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去走這趟路呢?」
「如果一個目標很難達成,就需要耗費很大的努力。」老人回答。
「然後呢?」喬吉說的時候,發現收音機早就壞掉了。
「很多最美麗的地方之所以還保持良好,就是因為那些地方不容易到達。如果那些地方不用費多少力就可以到達的話,那麼所有的人,包括他們的兄弟,都會開始在那裡出現。如此一來,在你還不知道那個地方之前,它就已經不再美麗如昔了。」
「就像是海灘那樣?」
「就像海灘那樣,」道維斯先生點頭說。「我還記得,當那個海灘還不為人所知的時候,那裡只有空曠的沙灘和海上的燕麥屬植物,你可以整天在海灘上走而且連一個腳印都見不到。而現在,一棟棟牆連著牆的獨立式房屋和一個個的商圈立在那邊,那麼多溫暖的身體擠在一起,海鷗幾乎已經找不到一個安靜優雅的地方可以著陸了。」
他們在安靜中繼續開著車,開放的海灣被一個沼澤三角洲從右邊包圍起來。水流太快就無法夾帶太多細微的東西,即使是那濃厚、鹹濕沼澤的陳腐味,也幾乎沒有辦法滲透入關著的車窗內。
他們漫遊著把車子開入州際道路的隧道裡,那個隧道帶他們走到河下,然後從另一端再度出現在陽光下。那條州際道路繞過莫比爾市的邊緣,避開市中心的道路,讓他們數分鐘內開了十一公里的路。
「下一個出口開出去。」道維斯先生說著,指著出口處。
喬吉開下那條繁忙的公路,開進道爾芬街。
「從這裡轉進去。」在他們開了一小段路之後,道維斯先生開口說。
他們經過了一個鐵門,然後彎彎曲曲地開過一座高爾夫球場。
「我以前一點都不知道這裡。」喬吉說著,開進一條橡樹的林蔭大道和一片大草坪。
「這是一個保守得很好的祕密。」道維斯先生微笑地說。「你可以把車子停在那邊。」
喬吉把車子開進停車場,找到了一個停車位。他們走出來,把東西從車子裡取出來,然後,穿過那片草坪,往棒球場的方向走去。即使在這麼遠的距離之外,老人的耳朵仍然可以豎起來,聽到球場中比賽時的那種熟悉的聲音。
那裡沒有一般球場的露天看臺,只有散落在草地上一堆堆草地用的椅子,坐滿著忠實的觀眾群。棒球場後面有一棟在一八○○年代時興建、用灰泥粉飾過的建築物,有一張網子把建築物隔開來,以防壞球砸壞了建築物上的窗戶。
道維斯先生帶著他經過觀賽者,走到第三壘的線外。那裡有一道用鐵絲圍起來的低圍籬提供著保護,但坐在那裡的時候,那種衝壘的威脅和衝擊仍然時時存在。他們把自己的椅子放好,看著那些球員開始暖身。
「這是現在大學棒球隊中最老舊的球場之一了。」道維斯先生說。「他們把它叫做『礦坑』,因為第一壘被設於比地面還低的地方。」
他指著那一排在一壘線外老舊的磚瓦牆。磚瓦牆旁邊是人行道,平行地通到球場的盡頭。有一些學生走過去偶爾會轉過頭來看著球賽,卻是一副興趣索然的樣子。然而,球迷卻在牆上排成一排地準備看球賽,他們懸著腿在牆上晃盪著。
「是的,先生,這個球場對我來說充滿了回憶。連巴比.羅斯都曾經在這座球場上打過一次球。」
「真的?」喬吉問,他看著老人的臉,顯然愈來愈有興趣了。
「他有個旅行球團,在淡季時會一個城市沿著一個城市地在當地的棒球社比賽。有一次他們來到了莫比爾市,參觀了春日山丘大學的校園,因此學校的棒球隊便邀請他們在校內和他們打一場練習賽。那時候我在這所學校,所以很幸運地可以現場看到他打球。」
「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喬吉問。
「巴比比你聽過的他的一切還要精采。當他在局與局之間,會跟著打者像一匹馬一樣的繞著跑。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眼裡閃爍的光芒。當他在這裡打球的消息傳開後,一大群一大群的人開始往這邊聚集過來,很快的,這裡便擠滿了人,人多到連停車場上都擠滿了人。當他走出來揮他的第一棒時,整個球場上的球迷為之瘋狂。」(待續)
書名: 臨別的禮物
新苗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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