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消失的一塊拼圖
喬吉把他的房門關上，拿起筆記本，並從地上的箱子裡拿出一疊信來。那隻小鳥翹著頭，看著喬吉調整他背後的枕頭，然後靠在床上，打開第一封信。每天晚上，他都會排時間讀一些信。慢慢地，他對老人的生活焦點更為明確了。他往那一箱信件看過去，那些信件提醒著他一件件謎樣的故事。
喬吉想起了他跟母親一起玩拼圖遊戲的事情。那一年他十一歲，得了重感冒，躺在床上將近一個星期，最後連最新奇的電視劇都看膩了，白天變成一種無止盡的重複。他把日子全都搞在一起了，分不清楚哪一天是哪一天。
他母親坐在他的床沿，把手放到他的額頭上，看了看錶，然後把體溫計從他嘴巴裡拿出來。
「你還有點發燒，但已經慢慢在退燒了，」她說著，把他散落下來的頭髮撥到後面。「你想要起來嗎？」
他壓制住咳嗽，嚴肅地點點頭。
「好，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我們可以一起玩的遊戲。」
她親了一下他的額頭，走出了房間。他聽到她爬上閣樓的聲音，不到一會兒，她已經拿著一個盒子回來了。
「我找到了這個，」她說著，把拼圖拿給他看。「但蓋子上的圖案已經不見了，所以我不知道這是要拼成什麼樣子。」
「我想那會是個驚喜。」他說。
「你的意思是，應該會更像是個奇蹟吧─如果我們可以不看完成圖就把它拼出來的話。」
他們把餐桌清乾淨，然後把每片拼圖都正面朝上放在桌上，看起來好像有好幾千片的拼圖那麼多。他把邊緣的圖先從中取出來，他母親則拼出一些藍色和綠色的精巧形狀。
「克里斯打電話來，」喬吉在把兩片拼圖拼在一起的時候說。
「他說學校的情況怎麼樣了？」
「很無聊，除了昨天湯米．巴爾羅把他的整個書桌丟出去那件事之外。」
「可憐的蒙哥馬利小姐，」她說著，同情地搖搖頭。
「克里斯說，有一會兒她看起來就像要加入湯米的壯舉了。」喬吉獰笑著說，忘了自己正在生病。
「我很訝異她還在那裡，」她回答。「開學時，我看了她一眼，心裡就很懷疑她會不會待到耶誕節。」
「我也不確定她會不會待到那時候─在她的桌子裡被人放了一條蛇之後。」他說著，在他拼好的一串拼圖旁拼上另一角。
「為什麼我有一種感覺，覺得馬克和那件事情有關？」她說著，眼角看著他，想要得到一點回應。
喬吉退縮了一下。「你確定你那邊沒有任何邊緣的拼圖了嗎？」他問她，回避了她的問題。
「我沒看見。」
「這樣的話，我們一定是少了一塊。」他沮喪地說。
「繼續找找看，」她回答。「也許它就在你的正前方。」
「爸爸說他回來的時候要再帶我去釣一次魚。」他說著，像在說一件事實。
這次換她退縮了一下。她放下手上拿著的那塊拼圖，看著他。
「上次我們抓到一條有斑點的鱒魚和一條比目魚，」他說著，繼續尋找著不見的那一塊拼圖。「那條比目魚是我抓到的。」他很驕傲地說。
「喬吉─」
「下一次我們要租一艘船出海，而不是去碼頭。在船上，你可以抓到更多的魚。」他模仿他爸爸的語氣。他拿起了一片拼圖，拼拼看，完全吻合。「你說對了，」他說著，在回到拼圖遊戲前，抬頭對著她微笑。
「喬吉，」她再叫了一次，把手放在他的手上。「聽我說。」
他不情願地把眼光從拼圖移開，看著她。他不喜歡他看到的神情，試著要把目光移開，但她的眼神卻不讓他這麼做。
「我今天接到了一通電話，」她停頓了一下。「我一直想著要怎樣跟你說。」她說著，猶豫了一下。
他從她的語調中可以知道，她正要講的是他不想聽的話，他開口想要填滿這個空虛感，但她阻止了他。
「他不會再回來了。」她盡其所能地用溫和的語調講出來。
喬吉低頭看著在他手上還沒有讀的信。他們一直沒有把那個拼圖拼完，而他從來沒有想過那個拼圖是什麼樣的圖案。現在，他第一次想到要試著從腦海中拼湊出一個圖形來。他閉上眼睛，試著拼揍出一個暗淡的輪廓，把朦朧的顏色化為一個有意義的圖形。你可以在少掉幾塊拼圖的情況下，還看得出整個圖形嗎？也許整個完整的圖案都包含在每片個別的小塊拼圖裡。
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信，讀了兩次。然後把筆記本翻到空白頁，開始把它抄下來。
（待續）
書名: 臨別的禮物
新苗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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