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9月9日訊】(5)啞巴所長
朴主任領著高則崇出來,告訴小傑:“讓他先燒花線吧。”然後跟高則崇說:“先幹著吧。”
高則崇點頭笑道:“好好,幹著,來了就得幹活,這我明白。”
高則崇看上去四十出頭,眼泡有些臃腫,眼睛也不怎麽有神,跟公安形象似乎不太搭界。
小傑看出這是個要照顧的,就過來說:“老師,好歹發點活兒,先練著。”
我笑道:“分什麽活兒呀,先跟他們見習一天吧,明天再發行不?”靠,欺負我不會走人緣?順手我還將你一軍!
“見習吧,見習。”小傑無所謂地說。
高則崇在花線組坐下來,門三太立刻笑著臉迎上:“大所長啊,你還不直接歇了?主任也真是,這點面子沒有。”
高則崇有些倨傲地笑道:“什麽所長啊,現在是罪犯,跟大家一樣,一樣啦。”
何永問:“高所,你個大所長,怎麽撞個人還進來了?太離譜了吧?”
“咳,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現在交通肇事出了人命,就得判刑啊,我又沾一‘酒後’。”
“操,那一大所長也不至於栽進來!我們那片的所長——連小屁警察子,都橫著飛,比土匪還厲害,哪個不該斃,沒看一個進來的。”
高則崇似乎不願意深談,也有些不屑深談,敷衍道:“總得有第一個擋槍子的吧。”
“你就是那倒楣蛋!明白了,倒楣蛋,操,不過也不冤,要是老百姓得比你判得還重。”何永笑道。
周法宏訓斥道:“你跟誰說話哪?——高所!這要在外邊,你牙早飛啦!”
何永一捂嘴,害怕地說:“呵呵,忘了忘了,不過我再外面還真不尿他們這樣的,流氓穿上制服就厲害了?”
高則崇不理這邊了,問門三太這燒花線是怎麽回事兒。
門三太一邊說“簡單簡單”,一邊又問:“你怎麽沒留教育科啊,你應該留教育科呀。”
“領導怎麽安排就服從唄。”
我問他:“老高,幾年啊?”
“仨。”
“賠錢了沒?”
“賠了10來萬,死了一個,傷了一個。”
“那怎麽沒判緩兒?我們原來號裏有個交肇逃逸的,賠錢就三緩四了。”
高則崇剛才還跟我有些笑容,被我這樣一問,臉色變得沈悶起來,搖搖頭說:“怎麽也是一條人命啊,三年也不冤。”
何永笑道:“我知道了,你是讓人給算計了,權利鬥爭啊,你在你們那裏得罪人太多了唄!”
我想何永算你聰明,可高則崇臉色更不舒服了,看一眼何永,不說話了。
小傑在方卓後面立了一會兒,踢一下他的屁股:“手麻利點啊,老師晚上讓他帶20套網子回去練。”
方卓回頭迅速看一眼小傑,連連答應著。
何永笑道:“在看守所沒少挨揍吧。”
方卓一邊忙活,一邊苦笑道:“沒什麽。”
周法宏說:“肯定挨揍,看你這精神頭,就是一路打過來的,現在算熬過一關了,到了勞改隊,就是看你幹活頂得上溜兒不?頂不上啊,接著受罪吧。”
“你跟人家大所長不能比。”何永說:“人家高所來了就有人罩著,出身好啊,操,警察了不起啊?我們看守所裏,警察犯法的,都不敢跟我們關一塊兒,怕讓大夥給打死。”
周法宏反擊道:“吹牛逼不打草稿啊你——你問問高所有人敢動他嗎?碰見仇人也不敢亂動啊,不叫帽花把電棒塞屁眼子裏去?是不是高所?!”
高則崇解釋道:“警察也難啊,他幹的就是這個差事,你恨他也沒有道理。”
我說:“對,就跟家長管孩子似的,這拿工資吃俸祿的家長,就更得用心了,何永你那思想是得反省一下了,改造這麽長時間了,覺悟還這麽低。”
何永拍了一下方卓的肩膀:“嘿,你覺悟高,憑什麽我們‘眼鏡’幹活,讓他見習啊,咱們誰見習過?是不是法宏?”
“領導怎麽安排就怎麽辦,我就知道服從領導,勞改隊就是正規軍,比他媽西點軍校還得嚴。”周法宏給他上課。
這時門口進來一個犯人,是跟林子他們照相的一大雜役,小傑問:“哎,你找誰?”
“我找你祖宗,操你媽的,你還挺事兒逼!”雜役同學一路罵著,直接奔庫房去了。
我們一笑,小傑沖那邊罵道:“嘿,一個怪蛤蟆。”
雜役還給聽見了,回頭罵道:“小兔子我警告你,現在爺爺什麽都沒了,誰諜的我們我還沒查清哪,你他媽也是一重點物件,再跟我說一句閑的淡的,我現場砸你逼養的,操你老爸大屁眼的!”
小傑正被罵得一頭屎湯子,林子從庫房門口笑著喊:“大中,哪那麽大脾氣?過來過來。”
大中指一下小傑:“操你媽的你還甭歡,哪天犯我手裏我砸你茅坑裏去,反正爺爺今年也就這意思了。”
高則崇回頭看著大中進了庫房,有些躊躇地皺著眉,想問什麽,又找不到要問的人,自己把話題憋悶下去了。
完了活兒,我看方卓這個“數控”高手玩起網子來實在不敢恭維,看了一會兒,我說“你這麽幹不行”,手把手教了他幾招,面授給他心眼手合一的訣竅所在,方卓“哦”了一聲,好像開竅了,幹了幾招,馬上就露出沒有潛質的本色來,看來要在強手如林的網壇上立足,還是要靠時間磨練了,保不准又是一苦命的。
周法宏昨天跟何永逗鬧,把大拇指崴了,動作跟不上,我幫他穿了十幾套網子,周法宏很感慨。我笑著說:“要是你手殘了,我就幫不了你了,不能天天陪你練啊。”
看周法宏不至於往回帶活兒了,何永死皮賴臉管我叫親哥哥,非塞給我5套網子不可,我連損帶罵地幫他把網子穿完了,何永馬上說我是全世界最好的勞改犯。
周法宏笑著說:“我就沒有那麽不要臉,我這手要是一兩天不好,老師幫我咱感激,要是一倆月不好,你再幫我我都急。”
何永說:“今天剛知道周法宏不僅嘴黑,還挺會哄人哪,你不就知道老師臉薄,你這麽一說,他更不好意思不幫你了?高,真他媽高!”
周法宏罵了他兩句,告訴我:“在這裏面你不能好心眼,也不能太慈悲,心一軟,幫這個倆,幫那個倆,都說你好,有一天你幫偏了,落了一個沒帶著,那個馬上就罵你不是人啦,勢利眼呀,假惺惺啦,以前你有什麽好兒都白搭了。”
棍兒說:“幫命不幫活兒,勞改隊裏的講究啊。”
“這話我聽了一千遍了。”我說:“不是不幫,是幫不起。”
何永忠心耿耿地說:“別聽他們挑撥,老師咱哥倆這協作關係算鐵了。”
我笑道:“你想得多美!”
猴子照腳下“呸”了一口,何永慢鏡頭地動作著,拿眼斜過去:“咳——石頭縫裏又蹦出一缺爹少娘的?”
猴子狠勁一咬牙,居然忍住了,沒跟何永唇槍舌戰。
“猴子的素質提高了。”周法宏說。
“再高他也高不過我肚臍眼兒去啊。”何永大笑起來。
“操你媽!”猴子當然不會聽不出何永的話外音,一下子又爆發了。
我笑著攔了一下剛要撒瘋的何永,大家又開始幹活。二龍溜達過來,在燒花線的案子前站著。大家都不出聲了。高則崇看二龍的身影正擋著光線,不由擡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低下頭時,表情有些不屑。
“所長是吧。”二龍冒出一句。
高則崇又看他一眼,笑了笑,算是回答。
“啞巴所長。”二龍評價道,揣著褲兜往旁邊走,何永在後面“呵呵呵呵”地笑著。
二龍想起什麽來,回頭問小傑:“新收都分活兒了麽?”
“哦,分、分了!”小傑說。
“晚上讓他們幫老犯把剩回去的活幹完了再睡,手慢的給他們再加加量,老頭操老婆,早晚這點活兒,先輕鬆了將來更受罪,你給我把好關,別最後等我給你擦屁股。”
“哎哎,龍哥放心吧。”
李雙喜挨條生產線溜著,跟各線的組長交流意見,問問新收的情況,到我這裏,我說方卓還湊合吧,練幾天就上手了。李雙喜看一眼高則崇,沒說話,廣瀾笑道:“李大組長權利大啦,手底下管一技術員,還加一派出所所長,文侯武將齊菜啦。”
(6)牛刀小試
晚上小傑轉告李雙喜,說龍哥要新收全出來幹活,把號筒裏的網子清掉,讓大家都能早睡點。小傑這丫是學得乖多了,這個球傳帶得巧妙,我們好幾個人都看著呢,就是想看小傑怎麽對高則崇,沒想他來了個二傳。
李雙喜是正管,一聲咆哮,屋裏的新收都出來了,各奔各的工序下手,跟老犯忙活起來,經常剩活兒的十幾個老犯,從沒享受過這樣待遇,自然高興得臉上開花。
高則崇蹲到幾支點燃的蠟燭前,拿幾根花線,在門三太和傻柱子中間比畫著,看那副又傲又無賴的磨蹭勁,讓人有些來氣。
小傑溜達一圈,眼皮一耷拉,進屋了。
李雙喜吆喝著大家利落起來,走到高則崇跟前,也是沖著別處喊,佯裝不見,誰也不第一個跳出來當愣頭青。
蔣順治從二龍屋裏跑出來,觀了一眼,又回去了,一會兒二龍出來了,直接奔高則崇跟前問:“你磨洋工哪,跟政府幹活磨洋工?”
高則崇看他一眼,沒說話,低頭燒起花線頭來。二龍對李雙喜說:“新收啊,都給我規矩起來,12點以前,盤!多嘴多舌不服氣的,砸!該過輪兒的拉出來過!”走兩步,一腳把小傑的門踹開:“小傑出來,又操屁眼哪?跟老李一塊兒盯著點兒!”
在一片笑聲裏,小傑屁滾尿流躥出來,一個勁地答應。
二龍喊道:“甭管他什麽臉兒的,不老實就滅掉!老樸還沒讓我照顧誰,你們要給我亂走人情,別怪我端你們鳥食罐兒——都給我把檔兒盯起來!”
周法宏望著窗外笑道:“高Sir傻逼了,老實燒花線呢。”
我剛往鋪上一躺,就聽到小傑痛毆方卓的動靜,李雙喜也上了手。方卓一邊哎呦一邊保證說“我快幹我快幹”。
這一晚,門三太他們幾個都睡了個早覺,門三太進來就讚美龍哥英明。
高則崇的到來,給老三心裏澆了一小勺熱油。
首先就是減刑票的問題,人來人往,不過是推陳出新而已,總數沒有大變,估計下半年的積極分子票也就十張封頂了,本來林子這一晃蕩得翻了身,就先多糟蹋了一張,如今又躥出來一個“高Sir”,真的讓老三膽虛了。
老三搬著手指頭給我算:“二龍要得局級,必須要先拿滿全年的‘積極’,然後是林子、胖子、廣瀾、崔明達、屁眼傑,現在又得加上李雙喜吧,還有龔小可跟老師你呢,至少得給生產線甩一張做樣子吧,再算上姓高的,操,怎麽算怎麽沒你三哥什麽嘎渣啦。”
老三說著氣憤了:“我還這麽玩命幹,沒我的積極分子,主任他可就太琢磨人啦,把我老三當雞巴了?”
我說:“龍哥沒說得更詳細些?”
“哼,我心裏清楚著哪,還用他點明了?再說二龍也不可能把話說透啊。他什麽心思我還不知道?又想把我往陣地上推唄。”
我不禁笑道:“是不是想拿你牽制高所啊,這不胡來嗎,現在老高什麽背景還不太清楚呢,就想搞人家?”
“二龍肯定不明說,不過他不說,我自己也得琢磨啊,我要得‘積極’,那幾個人搬不動,就只能跟李雙喜、小傑還有這個條子較量了,他們有一個拿不到票,我就還有機會。”
我看一眼在新收邊上大吃的李雙喜,小聲說:“我看除了他,其他人都沒有什麽拼,要是你命好,胖子那樣的,沒准哪天也就自己錛了,順理成章地給你倒騰個地方。”
“唉……”老三苦惱地歎氣道:“李雙喜算個雞巴,他忘了在咱屋裏天天給我裝孫子時候了?我最瞧不起這種人,二龍愣喜歡這樣的主兒,也沒品位。我也就是琢磨琢磨,事情怎麽發展,誰也不好預料。三哥我現在也是學得乖多了,屁事兒都不摻乎——我靠表現,先在老樸心裏挽回點形象是正經的,不然,就算李雙喜、胖子那樣的騰了窩出來,冷不丁新收裏面再躥出倆門子,我還是雞孵鴨子白忙活。”
我笑笑,覺得老三是累心。
老三跟我笑道:“你知道我整晚上睡不著麽,我天天反思呢,反思嘛?我想我進來這一段段事兒啊,心裏窩囊,不過好多事兒也看得更透了,確實賴咱自己不會混,不過你真讓我跟鬼子似的拿熱臉往人家屁股上貼啊貼的,我還作踐不起自己,操,李雙喜算個雞巴,他忘了在咱屋裏天天給我裝孫子時候了?我最瞧不起這種人,二龍愣喜歡這樣的主兒,也沒品位。”
我笑道:“看來想了半天你也沒想明白自己怎麽辦啊。”
老三總結說:“先穩當下來,然後隨機應變。”
吃了飯,老三刷盆,這些天一直是老三刷,他催我回去幹活,不讓我摻乎,二龍看見了,就打趣他,說“老三變成麥麥的勞作了”,老三說:“我這是支援我們兄弟的工作,我這裏不忙啊,閑著也是閑著。”“你除了尿尿總閑著。”二龍打趣他。
方卓還在吃,被小傑趕過來踢飛了手裏的小半個饅頭:“吃你媽法國大餐哪,手那麽慢,又給我往回帶活兒?”
李雙喜怒衝衝過去給了方卓一個嘴巴:“吃你媽的逼吃!沒看人家都開幹了嗎?”
方卓趕緊把飯盆塞在案子底下,抄起網子來,眼鏡滑落在鼻子尖上,也等小傑和李雙喜離開了才抓緊扶上去。
李雙喜向小傑申請:“新收組的啊,甭跟他們客氣,你看誰不行,告訴我一聲,回去我練他!”
方卓忙得有些手亂,停下來仰慕地看了一會兒快手邵林,說:“邵林啊,你咋那麽快?教教我竅門行不?”
“去去,我哪有那閒工夫。”邵林離開了老三,但老三對他的教導卻銘記心間了,每天就知道苦幹,看來非要爭取那張積極票不可了。
今天我讓小傑開口定量,先給高則崇發了半數的活兒,讓他快學快進,儘快趕上門三太等人的進度。
高則崇漸漸現了原形,先把門三太他們幾個審訊了一遭,一看除了“強姦”就是“猥褻”,不覺搖了搖頭,頗爲不屑。
周法宏拿他找裏,很認真地請教:“Sir,在你們警察眼裏,什麽案子最牛逼?”
高則崇答非所問地說:“不管什麽案子,犯罪就就要處罰,當警察得罪人啊,在外面多少人揚言要我腦袋,其實我早想轉行了。”
何永說:“怕了吧,哼哼。我說呀,你們警察還別吹牛逼,碰上不要命的,也傻!”
“唉,可不是麽,爲了那幾個工資,搭上性命,誰願意?”高則崇和何永拉近了一點距離。
我笑道:“高所,你這話可沒原則。”
高則崇笑道:“咱現在不穿制服了,還說那冠冕堂皇的騙誰?”
何永審訊道:“說吧,你們是不是也佩服大流氓,佩服那不怕死的?”
“呵呵,只要不坑害老百姓,我還敬重他哪,其實和不少外面混的,我們關係都不錯,人家也夠意思,不在家門口生事,都到外面折騰去,我管片裏面清淨著哪。”高則崇開始美化流氓,也美化自己了。
何永問:“你在派出所管什麽來著?”
“思想教育。”
“就你呀,你們那些雞巴幹警有什麽思想?還別吹牛逼,從這里拉出一個流氓來,就比你們覺悟高。”
高則崇苦笑一下,不理我們了,可能他現在明白了,大夥拿他開涮呢。高則崇臉上還算平靜,心裏估計已經開了鍋——流氓啊,我怎麽會跟他們混一條船上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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