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7月22日訊】(5)衛生建設
在C看,講究個人衛生都蔚然成一風氣了。
當然,洗澡用的就是自來水。一年四季,都是自來水。
我剛進去那陣,10月份了,洗涼水澡已經感覺膽寒,但缸子我們幾個一直互相鼓舞著堅持下來。入冬以後,基本上每周也要衝進廁所一次,開了龍頭,接一滿盆自來水,牙關緊咬,兜頭一沖,狂喊兩聲後,再澆,慢慢就不覺得很刺骨了。而且被冷水澆灌後,哧溜鑽進被窩裏的感覺還是挺幸福的。
我說有一叫馬寅初的人口學家,堅持冷水浴,活了一百多歲。缸子說,別看咱在這裏面行,一出去就沒骨氣了,冬天拿涼水洗臉都受不了,人他媽就是自己慣自己,其實潛力大著呢,只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受不了的罪。
作爲領導階層,在個人衛生問題上,我們不僅嚴格要求自己,而且更嚴格地要求別人,尤其像老耙子和強姦那樣的臭腳大仙,更不能有絲毫放鬆。在缸子的強烈建議下,強姦和老耙子被要求每天必須洗腳,否則不讓睡覺!
趕上陰天,或者下雪的日子,安排一兩個衛生狀況差的洗洗冷水澡,也是經常的工作。陰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
阿英說老耙子你身上又有味兒啦?
“都快長蛆了。”剃掉黃毛的畢彥像個小尼姑,跟屁蟲似的在後面起哄。
“我明天洗,把肚臍眼兒都掏乾淨了還不行嗎?” 老耙子誠懇地要求,窗外的夜空裏正飄飛著富有詩意的雪花。
缸子已經開過庭,估計近幾天就接判決了,更不肯放過老耙子了啦,當時就連唬再鬧地把老耙子推倒在鋪上,馬甲和強姦立刻跳過去,三下五除二,一通野蠻大剝削,老耙子很快就蝦米一樣赤裸了:“哎呦,哥幾個別鬧了,多冷呀!”
“操,誰跟你鬧呢,這是爲你好,冷水浴長壽!”缸子招呼倆嘍羅一起動手,把吱哇亂叫的老耙子架進廁所,畢彥就是乖覺,早接了一盆冷水侯著,不管三七二十一,嘩地就沖下去,裏面擠做一團的三個傢夥一起叫起來。馬甲喊道:“操你屁眼兒的小黃毛,連我也澆啦!”
強姦先一步逃出來,已經成了落湯雞,一邊誇張地叫著,一邊陪著我們笑,因爲他的倒楣,能讓我們高興起來,他自己也因此覺得快活吧。
畢彥和濕淋淋的馬甲還在奮不顧身地堵截老耙子,一次次把勇敢突圍的老耙子踹回去。阿英從鋪上跑過去,站在廁所口前上方,出其不意,把一捧雜質豆揚進去,立刻土氣飛揚,馬甲和畢彥急閃,呸呸地啐著,找毛巾擦臉去了。
阿英拍打著手說:“老耙子這回你還愛洗不洗了!”
老耙子一身一臉的髒,氣得罵阿英祖宗八輩不得好死,最後只好蹲下來接水,歡蹦亂跳地往身上撩,大家看皮影戲似的笑著。
好不容易做完了表面文章,老耙子嘴裏嘻溜著,縮著脖子剛往外一邁步,埋伏在門口已經憋了半天壞水的畢彥突然又一把雜質揚過去!老耙子叫一聲吞回去,沖外面氣急敗壞地喊:“有點過啦!”缸子我們哄地一笑。
“誰也別鬧啦——老耙子你快洗,出來穿衣服!”我制止道。我不想肆意折騰下去,一面是因爲出了什麽事都要我兜,一面也是心裏不太過意,有些婦人之仁,我覺得做事要有分寸,找個樂子就得了,像老耙子說的,別太“過”了。
老耙子終於渾身冒煙兒,噴著哈氣出籠了,精神抖擻地打著冷戰,猴兒跳上鋪,先拉被子把自己裹了,哆嗦了好一陣才開始說整句話。
晚上老耙子開始發燒,彈棉花似的在被子底下亂抖。我起夜時見了,回來輾轉著睡不塌實,我懷疑我是不是變得冷血了,是不是成了一個自己曾經厭惡的人。
老耙子連歇了兩天,盧管從窗口給扔進一包藥片,算挽救他一條老命。那兩天的豆子我們義不容辭地幫他撿了,因爲老耙子一個字也沒告我們的狀。
“多次犯兒了,我這點事再不懂就得了。”老耙子顯示自己道。
缸子說:“勞改隊裏呀,就是三分病七分裝,不信再給他沖個澡兒,馬上就沒病了,比好人還精神。”
我笑道:“缸子你也太沒人性了吧。”
(6)助人爲禍
幾天後,暖氣趕巧頂得很足,晚上號房裏竟覺得有些燥熱。我說老耙子你就是不頂事,看我洗個超級冷水浴給你看。
缸子說麥麥你最好快點,這兩天估計我該接判了,你提前給我寫出一封信來,纏綿點,深刻點,回頭我接判以後給我老婆發去。
我說還寫什麽勁,你要判無期,你老婆板兒跟你離。
缸子說能糊弄一天是一天吧,我還是挺稀罕我那老婆的。
我說那好吧。
那天洗得痛快,一直到身子發熱才戀戀不捨地從廁所裏出來,穿了件單甲克趴在暖氣片上給缸子老婆寫情書。
暖氣的熱流持續往上吹著,我的臉熱乎乎的,很舒服,時間久了,眼皮就很倦怠,最後草草收尾,鑽被窩裏去了。探視口有一陣陣的小涼風吹進來,不冷,微爽,漸漸入夢。
早上醒來感覺半面臉有些麻木,以爲是睡覺壓的,沒在意,倒是阿英先說了:“麥麥你嘴怎麽有點歪?”
後來大家都注意到了,我的感覺也逐漸明顯,左半面的臉根本就不聽使喚了,老耙子見多識廣,說我這是得了吊線風,在外面很好治,一根小線就解決問題了,我說你不等於放屁嘛,現在咱不在裏面呢嘛。我開始也不在意,晚上還煞有介事地練氣功,把真氣往臉上疏導,第二天還真有效果——感覺比以前更厲害了。
他們把盧管“報告”來了,盧管一看我那副衰相就樂了,很快給我拿來十幾粒綠豆大小的白藥片:“先吃著,不行再說。”
吃了,屁用不管,缸子和老耙子都給我出主意,說給藥也不吃了,誠心把病整大了,讓家裏借機活動,弄好了就保外就醫啦。
我說弄不好再把命幹進去,我不成冤孫了嘛。
缸子說死也死外頭去呀,我上次碰一小子,家裏把肝炎細菌裹肥皂裏送進來了,不就出去了嘛,還有那些東北幫的,以前專門喝燒鹼,嗓子爛得跟地溝似的,不就爲往外撞嘛。
老耙子說我也跟你說實話吧,前幾天我發燒那陣,就想把自己弄成轉肺炎,像咱這些屁屁案子,一般努力努力就保外了,可我一琢磨,我出去也沒什麽意思呀,就配合治療,抓緊好了。你有這機會,外面又能給使勁,幹嘛浪費?
我也動心了,可讓我死皮賴臉犧牲健康,還是有些困難。我在吃野藥醫治無效之後,專門找盧管說希望能跟家裏聯繫一下,爭取出去治療。盧管說那你趕緊寫封信吧,只要你家裏有能量,上面批了,我還真高興你出去呢。
過了兩天,家裏努力的結果,只是讓看守所押解著我去縣醫院診了診,開個方子下藥,居然見好。缸子他們就替我懊喪起來,說你要越來越重就有希望了。
給缸子幫忙惹一場病還不算,這小子臨走的頭天,找茬把老耙子給臭揍了一通,老耙子的一顆槽牙怎麽也找不著了。
我一抱怨,缸子就很義氣地說:“我這是臨走給他放放氣,省得以後他在你手底下冒泡兒。”
轉天盧管接到值班管教的報告,立刻進來抽了缸子一頓,我們集體站在牆邊聽候盧管的訓話:“這個號兒最近太不像話,別以爲我什麽都不知道,就是懶得理你們!我越給給你們空間,你們越乍毛兒,是人嗎?牲口!都是牲口!誰可憐你們誰算缺德啦,看來我非找個牲口管你們不可啦!”
鑼鼓聽聲,我感覺我這個安全員該卸任了,我聰明呀,我不會像肖遙似的等管教開口擼我,多沒面子。所以當盧管一說我的名字,下面的話還沒來得及開口,我就接茬道:“盧管,我這一病也不方便管號兒了,您看是不是再安排一個安全員?”
盧管頓了一下,語氣緩和下來:“啊,對啊,再給你們掉過一個新的安全員來,麥麥你也也先養養病。”
盧管接下來單獨跟我聊了聊,說不讓你管號沒有別的意思,其實黃三跟我關係不賴,我巴不得找個自己人幫我管呢。我歪著嘴說盧管我明白,你開始的願望也是好的,想把咱號兒弄成文明號,可我發現我真的不適合管流氓,除非我比他們更流氓。盧管笑著說麥麥你這思想也變化不小嘛。
形勢所迫呀盧管。我說。
回去以後我就罵開了,我說你們這回高興了。
缸子抱歉地跟我說:“我真沒想到會這樣。”
我說我早就幹膩了,我是生氣你們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追求奴隸社會那感覺不可,這下好了,不定來個什麽樣的呢,讓你們喝尿都喝不上熱的。
阿英說不管誰來了,我們都捧麥哥,不行就暴號兒,砸狗操的安全員。
我說你們誰要看得起我,就別給我找病。
只有老耙子在一旁表情淡漠地眯著,心裏不定怎麽解氣呢。
當天下午,缸子接完判決,調到隔壁去了。缸子沒有打上“持刀”,最後仍以“入室搶劫”的罪名被判了8年,缸子說不上訴了,上訴也就這意思了,白受那個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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