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8月19日訊】有人說,二十一世紀是龍的世紀,對華裔電影創作者來說,似乎真有些道理。華裔導演李安以《臥虎藏龍》拿下美國金球獎最佳導演和最佳外語片後,又得到奧斯卡獎十項提名;上月落幕的柏林影展,也將最佳導演頒給《愛你愛我》的台灣導演林正盛。
華裔電影人在各大影展出盡鋒頭,也在他國另闢創作高峰,以《浮生》、《女神一九六七》在澳洲成名的羅卓瑤就是一例。
擅長刻畫移民心態的羅卓瑤,風格多變,代表作有《愛在他鄉的季節》、《誘僧》等,不論寫實或傳奇都有創見。這位很可能是目前港台兩地碩果僅存的女導演,移民他鄉後,究竟如何得到澳洲政府輔導金,走出自己的路?
幾年來體重一直在四十公斤上下的羅卓瑤,看似「弱不禁風」,很難想像她在拍片現場發號施令的樣子。
羅卓瑤與方令正夫婦去年底應台北電影節之邀來台。也是導演兼編劇的方令正說,「她的意志力很強,澳洲電影圈都知道她很難搞,因為她常常不願妥協。」《女神一九六七》有一場小女主角和媽媽在車裡遇到颶風的戲,工作人員打完燈,準備拍攝這場風沙狂飛、黑天暗地的戲,小女孩竟說肚子餓了要休息,「羅卓瑤知道她不是真的肚子餓,只是第一次拍戲,有時無法專心,於是不准,當場澳洲籍副導演瞪大眼睛、非常驚訝,好像她是虐待兒童的巫婆。」
《女神一九六七》以一台一九六七年份、名為「女神」的雪鐵龍汽車為引子,一位日本青年為尋找夢中之車來到澳洲,巧遇盲女蘿絲,兩人駕車奔馳在公路上,試圖找出人生方向。澳洲籍女主角因此片得到去年威尼斯影展的影后寶座。這也是羅卓瑤和方令正一九九四年移居澳洲,繼《浮生》後第二部由澳洲政府投資的作品。
人生新方向
談到移居墨爾本的決定,羅卓瑤說,移民不是驟然決定,而是順其自然。一九九三年至九四年間,拍完《誘僧》和《雲吞湯》兩部電影,夫妻兩人到澳洲探望親戚並休息,才發現澳洲的電影後製作技術水準很高。
「在香港拍電影最不滿意的,是香港電影編列預算時,給後製作的錢很少,因為杜比音效很貴,」羅卓瑤說,他們對《秋月》的聲音效果很不滿意,於是到澳洲重作;爾後《秋月》在雪梨電影節放映,反應很好,就有製片和他們接觸。「原來只是想換個地方工作,半年在澳洲生活、寫劇本,半年回香港拍戲,想不到卻和澳洲結了一個緣,」她說。
面對好萊塢的強勢文化,各國政府大都設立電影輔導制度以保護本土電影。澳洲政府每年編列預算,去年約有四千萬澳幣(相當於台幣七億元)接受大家申請,只要有出色企畫案並找到片商和發行公司資助,就有拍片機會;至於投資金額則視題材而定。
方令正說,澳洲政府投資《女神一九六七》近五千萬台幣,佔全片成本的百之七十,而且非常尊重導演創作。比較麻煩的是,他們對演員比例和工作時間嚴格限制,規定要優先使用澳洲演員。
處在不同地理位置上,為了激發靈感、尋找新片題材,兩人買了輛四輪傳動車在鄉間亂跑,澳洲一望無際的大地、沙漠,讓羅卓瑤又怕又著迷,「後來慢慢體會到這片大地的古老,很適合表達現代人的孤獨感,正和我的電影契合,」她說。
兩個文化的撞擊
至今完成九部劇情片的羅卓瑤,一九五七年出生於澳門,一九七八年自香港大學英國文學系畢業後,就進入香港電台部工作,曾導演過十二部單元劇。一九八二年,羅卓瑤到英國攻讀碩士,主修導演和編劇,畢業作品《他們說這兒月亮比較圓》,曾獲芝加哥影展銀牌獎。
羅卓瑤的電影導演處女作,是一九八八年的《我愛太空人》,已經流露出不甘從俗的企圖心,以香港人因「坐移民監」而與配偶天各一方的現象為題材,在港片中可謂先知先覺。
「我在兩個文化長大,小時祖父教我念中文詩、寫毛筆字,進了英文學校,我習慣用英語思考。在英國留學的三年,才體驗自己既不是中國人,也不是英國人,」羅卓瑤說,香港人從小就知道這裡是借來的時間、借來的地方,身旁人長大都要去國外留學,但香港電影卻不願面對這個問題,因為電影就是娛樂,老闆也不太願意投資這種題材,認為觀眾不會來。
第二部電影《潘金蓮之前世今生》是古代小說奇女子潘金蓮故事的現代版,拍得更揮灑流利。「雖然故作奇情,但能夠另創一格,做到劇情曲折,情慾與情殺的怪狀,還能把王祖賢拍得幽幽豔豔,成為一部包裝與娛樂性都不錯的新派命運奇譚,」香港影評人石琪為文指出。
第三部作品《愛在他鄉的季節》曾獲一九九?年金馬獎九項提名,被視為當年得獎影片《滾滾紅塵》的最大勁敵。結果《滾滾紅塵》得到八座獎,愛片只得到包括最佳男主角梁家輝在內的三個獎。雖然如此,影評對其讚譽有加,羅卓瑤可說雖敗猶榮;但因故事淒慘,也引起部分負面評價。
故事敘述一對大陸夫婦想盡辦法出國,妻子張曼玉首先獲准赴美,但去後卻下落不明,丈夫梁家輝隨後輾轉偷渡美國,越洋尋妻。梁家輝不懂英語,又沒有錢,慘如喪家之犬,被流浪漢偷搶,又誤殺華人黑幫,終於淪為華裔小妓女的皮條客,尊嚴全失。張曼玉更慘,住在破爛的地下室,被匪徒強姦,又為取得居留權嫁給老華僑,最後變成瘋婦。
片中的種種慘遇,令人不忍卒睹。有影評認為,導演「過份堆砌悲劇,這對患難夫婦後來重逢,本可化悲為喜,但最後卻弄出在民主女神像前瘋狂殺夫的血腥結局,失控過火。」
但也有觀眾相當認同劇中情節。畫面上是女主角張曼玉背著撿來的床墊,騎著一部破腳踏車,回到她那破舊的公寓,「當初歷經千辛萬苦離開中國時,她絕對沒有想到這會是她在美國過的生活,二十歲那年看這部電影覺得煽情,二十五歲以後來到北美,聽到看到一些故事,卻開始覺得電影裡許多情節,寫實得不能再寫實了。」一位曾在異地生活的網友,把自己二度看《愛在他鄉的季節》的感觸張貼在網路上。
異鄉新調
隔了兩年,羅卓瑤再度以《秋月》問鼎金馬,不料金馬執委會以該片在台沒有影片代理,不符規定,拒絕了《秋月》的參展。與金馬無緣的《秋月》卻得到一九九二年瑞士盧卡諾影展金豹獎,羅卓瑤的才華開始受到世界影壇注目。
日資拍攝的《秋月》敘述一名日本觀光客,因為生活煩悶到香港旅行。他用攝影機寫日記,遇到快要移民的十五歲女孩慧,兩人語言雖有隔閡,但友誼卻發展很快。慧的父母已移居加拿大,家裡只剩下慧和年邁的祖母,「日本哥哥」變成她寂寞中的,時常帶他回家吃祖母煮的飯,三人各說各話,卻像一家人,很有趣味。
《秋月》除了成功的利用國外資金,「無論寫香港九七陰影下的移民潮、傳統文化的凋零,或者現代人的疏離與感情困境,羅卓瑤都顯出了大將之風,」台北電影節國際影展特刊如此評析。
隔了一年,羅卓瑤拍了一部讓港台電影界瞠目結舌的《誘僧》,一部從唐初「玄武門之變」的歷史陰謀,引出一段情慾和佛禪的傳奇。全片在大陸拍攝,實景與佈景都用得極佳,美術和攝影一流。改編自香港作家李碧華小說的《誘僧》,以華裔女星陳沖來「引誘」觀眾,特別是她剃光頭髮,裸體色誘是電影的焦點。「但全片也以她的角色最失敗,打扮不夠漂亮,產生不出驚豔效果,這位公主性格不明,後來忽然變成為另一寡婦,又突然變為奸細刺客,實在交待不清,」香港影評人石琪指出。
在經歷《秋月》、《誘僧》兩部影像風格的作品後,羅卓瑤回到她最擅長的移民題材,得到澳洲政府的資助完成《浮生》,在情節的敘事手法和影像上顯得通俗許多。不同於《愛在他鄉的季節》經營的是一份異鄉悲調,《浮生》深入兩代華人西化程度差異的問題,將主題擴展到中國傳統文化與西洋文化的衝擊。故事講的是香港主權歸屬中國前夕,一個家庭的五個兒女從香港移民到澳洲的遭遇及心路歷程。
走出香港
《浮生》是羅卓瑤移民澳洲後的第一部作品,主題延續她一貫對文化身份的探討。「很多人只從移民的層次來討論《浮生》,其實我想表達的是,人存在的短暫,在無根的社會如何生存,」她說,眼光放遠點,人都有大限,都有完結。
澳洲大地原始的風貌為羅卓瑤的創作擦出新火花。《女神一九六七》以高反差、粗粒子、色調的廣告片手法,呈現荒野遼闊的景致。「奇幻瑰麗的視覺風格大異於她的舊作,這是澳洲塑造出來的羅卓瑤,不再香港,」台北電影節國際影展特刊指出。
澳洲政府顯然對這對編導夫妻的成績非常滿意,《浮生》已被選為該國的文化推展影片之一,代表澳洲至世界各地從事外交之旅。
在澳洲找到了新的創作力,作品中也總是試圖為現代人尋找自己,羅卓瑤說,「雖然不知道可以走到哪裡去,但這是我們的旅程,也希望這是觀眾和我們一起走的旅程。」(光華畫報雜誌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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