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歲那年﹐鳳凰城出了特大喜訊﹐要建中國第一家有機化工廠﹐廠址定在遠郊的翠山。這家工廠工資待遇高﹐要招工人四萬。偌大個鳳凰城熱鬧了一個來月﹐從發佈消息到報名﹐然後是考試和入取﹐第一批工人去報到﹐每人領一套印有廠名的深藍色工作服。
母親把我扔給老保姆﹐在高中課程裡晝夜奮戰﹐消耗了無數的腦細胞﹐去領那套工作服。這一穿整整四十年就沒變過﹐直到她退休。她留下一個後遺症﹐無論是什麼顏色的花布﹐見了就想穿上﹐越新鮮的對她越有吸引力﹐見了深藍的她就心煩﹐黑色和深藍是近親﹐受株連也被拒絕使用。這個毛病到了老年更為突出﹐弄得父親和她一起外出時﹐常離她三丈遠﹐說她老來俏穿的象花母雞。母親私下裡告訴我﹐年青時什麼漂亮衣服也不能穿﹐誰穿得漂亮講究點﹐就是資產階級思想﹐無奈只好都穿那種工作服。現在老了﹐再不穿就來不及了﹐來這個世界一回﹐啥花樣的衣服也沒穿過豈不冤枉﹖豁出去了﹐不管別人說什麼她都堅持穿到底。一個愛美的人﹐活在一個不能容忍美的時代豈不是悲哀。
關於我母親的那個工廠﹐我後來還知道它是個被稱作“三高”的部級直屬廠。通常提到一個工廠是“三高”單位﹐人們就當作是“廠房高﹑待遇高﹑生產質量高”這個“三高”了﹐這是誤解。他們工廠到處都用紅色的油漆寫著大字﹐“易燃易爆﹑嚴禁吸煙﹗”“高毒作業區閑人免進﹗”“危險禁區﹗強硫酸﹗”等諸如此類的句子﹐來提醒有這種誤解的人注意﹐他們廠的“三高”和人們想象的有本質上的區別﹐他們廠的“三高”其實是指“高危險﹑高事故﹑高職業病”。
母親就是考進了這麼個工廠﹐卻讓全家人為她高興了半天。“丹梅中榜了﹗這叫自立更生﹑奮發圖強啊﹗”祖父高興地說。
“怎麼喊的那個口號來著……工人階級領導一切﹗這下好﹐我們家也有個工人階級了啊﹗以後沒人有時間聽我們囉哩羅嗦了﹗”祖母自豪地對老保姆說﹐老保姆抿著嘴﹐笑瞇瞇地斜眼看著母親﹐那樣子象是在說﹕你能了不是﹗
母親高高興興地做著上班的準備﹐只當沒聽見他們說些什麼﹐也沒提起那些紅油漆字和那個廠的“三高”。後來老保姆聽一位老熟人說起才追問詳情﹐母親就細說那是個生產事故不斷的“三高”廠﹐但末了她堅持說她喜歡去這個工廠。因為它是部級直屬廠﹐不歸祖父所在的鳳凰城市委管﹐她不想在祖父管過的廠裡工作﹐免得讓人誤會是在受老輩人的庇陰。祖父後來才明白母親是想回避他的影響﹐自己去尋找生活出路。全鳳凰城只有兩家工廠不屬市委管轄﹐一間是軍管廠﹐另一個是母親的工廠﹐實際上﹐母親是在沒有其他途徑可行的境況下﹐選擇了這個工廠。
起初母親每天領著我去坐通勤車﹐到了廠門口﹐就把我放在工廠的幼兒園裡﹐下班時再把我接走。有車坐又有小朋友玩﹐表現好就會得到糖﹐我當然很樂意跟母親去上班。但好景不長﹐老保姆聽說母親的工廠是個“三高”單位后﹐就向祖父母泄露了機密﹐我的幸福時光就到此為止了。母親雖然可繼續上班﹐我卻不許再跟去。
記得那天一大早﹐我被取消了上幼兒園的資格。覺得很冤枉﹐就和大人們講理。我沒有考慮到﹕我壓根兒就沒有發言權。非要發言的後果﹐就是被罰站了三十分鐘。
為了向大人們討回公道﹐我進行了艱苦卓絕的抗爭。製造多起驚人事件﹐掀翻針線筐和菜籃子﹑推倒凳子﹐事發後立刻狂奔出后門﹐爬上香椿樹﹐騎在我常坐的樹枝上。到了這時候我就宣佈﹕“勝利﹗”﹐然後看著老保姆氣惱地叫喊著追出來﹐繞著樹轉圈﹐她會拿個竿子來敲我 ﹐我的對策是往更高的枝子爬去﹐她拿我沒法子了就回屋去﹐換成祖母來講道理。祖母實在讓人傷心﹐她講的道理是﹐如果不馬上下來就關我禁閉。我對著空中反復大唱<我愛北京天安門>之歌﹐把我心裡的不滿都唱了出去﹐弄得她語無倫次﹐敗回屋去。我在他們不注意時再溜進去﹐重踏我的抗爭之路。為什麼大人們可以不必講理呢﹖為什麼小孩講講理就要關禁閉呢﹖
最終他們還是誘捕到了我﹐因為一時嘴饞﹐也因為大哥出賣了我。我最後一次爬上樹后﹐老保姆并沒有再追出來﹐卻是大哥拿了個蘋果出來。想想看﹐在文革的時候﹐有錢也不是什麼都賣得到﹐這樣一個蘋果擺在一個小孩面前﹐是多大的刺激啊﹗我顧不得要和誰講理﹐也忘記了有人正在追捕我﹐一心只想著那個蘋果的美味。“妹妹﹐妹妹﹐你下來﹐這是給你的蘋果。”大哥在樹下叫我﹐我便從上面滑下來﹐接過遞給我的蘋果啃起來。大哥忽然從後面攔腰抱住我大喊﹕“抱住妹妹了﹗抱住了﹗”﹐老保姆就迅速飛奔而來﹐把我拖進放雜物的小倉庫關了禁閉。
頭幾分鐘我有點害怕﹐因為這個房間很黑﹐平時也不讓小孩進﹐但很快我的眼睛就適應了黑暗﹐等把擋著窗的厚紙撕破﹐房間就亮了起來。因為無聊﹐我 開始在那個房間裡四處翻找著。奇妙的事發生了﹐老保姆的寶盒夾在棉被裡﹐被我找了出來﹐平時我們得到的獎勵﹐都是從那裡面拿出來的﹐我一陣欣喜﹐打開盒子就大餐起來。祖母來領我去承認錯誤時﹐盒子內的美味已所剩無幾。我就是這樣﹐舊的錯誤還沒來得及改又犯了新的。
祖父坐在沙發上等我去承認自己的錯誤﹐祖母拎著那個快空的盒子跟我一起過去﹐她不知為什麼﹐忽然大笑不止。祖父說﹕“教育小孩子﹐嚴肅點﹐你再笑也要關禁閉。”祖母很聽話﹐咳嗽了兩聲就抿著嘴不笑了﹐然後祖父讓所有的人都出去﹐留下我作檢討。這種形式我很熟悉﹐我和大哥都做過檢討﹐比較而言我做得多也經驗豐富。所謂的檢討就是把你干過的壞事﹐一樣不剩地先說出來﹐之後回答“錯在哪裡”﹔如果一下作了好多錯事﹐就要回答“最大的錯在哪裡”。這兩樣事做完﹐大人們就會告訴你去向誰說“對不起”﹐說前一定要先深鞠躬﹐這樣證明你做了最好的道歉﹐大人們就沒法子不原諒了。
必須牢記的是﹕這個時候一定要低頭和嚴肅﹐要是憋不住笑了﹐還得從頭再來。這些經驗通常可以幫我蒙混過關﹐但今天卻出了漏子﹐吃了老保姆的寶盒子﹐我的心情的確是太好了﹐好到我忘記了要低頭認罪這回事。結果又是﹐舊的錯誤還沒來得及改又犯了新的。
“自己先說說﹐今早到現在都干了哪樣壞事﹐為什麼被關了禁閉﹖”祖父問道。
“爬樹。”
“就這一件嗎﹖”
“嗯。”
“誰把籃子掀翻﹐把姨奶奶的鞋扔到院子裡的﹖”
“我。”
“誰推倒椅子砸了姨奶奶的腳﹐還說﹐追不上﹐追不上﹖”
“我……那是姨奶奶不叫我上幼兒園。”
“倒是挺誠實﹐敢于承認是自己干的﹐就是忘性太大﹐讓姨奶奶來回追你﹐對嗎﹖”
“哈哈﹗哈哈﹐”我忽然想到任憑老保姆兩隻小腳交替如飛﹐也追不上我﹐得意起來。
“你犯了錯誤還挺高興﹖還笑﹖”祖父生氣起來。可我又想起那個被我吃空的寶盒兒﹐又抑制不住得意起來﹐這導致我的自我檢討沒有過關﹐又一次被送回禁閉室反省。
這次更慘﹐臨時改成禁閉室的小倉庫裡﹐一樣有趣的東西也不見﹐能搬動的就是老保姆的兩床大花被﹐無聊之極﹐我就將它們拖到地上﹐一鋪一蓋地睡起覺來。
剛躺在地上我還在想﹐誰把小孩關禁閉真叫壞。緊接著又想到大人們說﹐關禁閉是為教會小孩怎樣做人﹐是對小孩好﹐我就迷惑起來﹐不知關小孩禁閉的人﹐是不是真叫壞了。十幾年過後﹐我考進了一座國內一流的新聞學院﹐頭兩年我表現得天然而誠懇﹐但處境欠佳﹐等到大三那年﹐新來的老師點化了我﹐讓我學“做人的技巧”。沒想到這種東西異常容易通曉﹐剛學就令我的處境大為改觀﹐只是要長此以往實在有違我的天性。可想而知﹐像我這樣一個人﹐舊的錯誤還沒來得及改又犯了新的﹐改造我的確不容易。但這些事至少讓我明白﹐大人關小孩的禁閉﹐的確是為小孩好﹐要是從小沒關過禁閉﹐個性就太強﹐長大後適應社會就難得多﹐承受力不夠。社會現實就那麼擺著﹐誰不夾著尾巴做人誰就是不想活了﹐誰不希望自己的小孩長大后﹐會生活得好哪﹖可這些個道理﹐對剛剛五歲的我來說仍舊十分難懂﹐我躺在地上為此迷惑的時間﹐還不足半分鐘﹐就忘記了這個主題﹐愉快地睡起覺來。
一陣吵雜聲傳來﹐准是祖母和老保姆又來提審﹐讓我去承認錯誤﹐我這樣想著﹐連忙打起呼嚕裝睡。可是等了半天也沒人進屋﹐我開始沉不住氣﹐輕手輕腳地爬上鹹菜缸﹐從窗紙的小洞裡向外看去﹕家裡來了好多人﹐有人在和祖父談話。
我把耳朵換到小洞上﹐可以清楚地聽到有人說﹕“組織上已做出了結論﹐請你儘快恢復工作﹐把一輕﹑二輕﹑重工幾個局的生產恢復起來……”
然後是祖父的聲音說﹕“電話裡已經談過我的意見了﹕要恢復生產得先恢復一些同志的工作﹐得有人懂生產﹐靠我一個人也做不了什麼……我身體又不好。”
我把眼睛又換回去﹐看見祖父身邊的桌子上放著一盤塊糖。那些糖是專給客人吃的﹐如果我表現得好﹐客人走后﹐我便能得到兩塊﹐但今天我表現不好啊﹗心裡一分神﹐腳下的缸蓋子咚的一聲翻到了地上﹐我瞬間就變成了鹹菜缸裡的浮游生物﹐鹽水淹沒我的肩膀直升向脖子。我雙手緊攀在缸沿上﹐拼命地嚎叫著﹕“奶奶爺爺﹐救命啊﹗姨奶奶﹐救命啊﹗”﹐此刻﹐那還顧得上家裡的鐵規矩﹔來客人時不許大聲喊叫呢﹗我就是這樣﹐舊的錯誤還沒有改掉又犯了新的。
祖母第一個跑進來救我﹐見狀大驚失色﹐伸手卡在我腋下將我提起﹐舉至空中。胡亂地嚷著﹕“哎呀﹗大姐……快﹗忘了這個小祖宗了……這兒有個缸啊﹗”
老保姆趕上來﹐臉氣的象一塊皺了的抹布。她一邊幫著把我放在缸沿上﹐一邊壓低了聲音責罵我說﹕“你這個屬破車子的﹐得天天修理……”她吩咐祖母說﹕“你拉住她﹐我去拿個塑料袋﹐滿身流湯﹐把她扔澡堂裡”。
就這樣﹐她們把我裝進一個大塑料袋﹐只留出頭喘氣﹐然後一個在前一個斷后﹐像抬一節木樁子那樣﹐運送我去浴室。途中我看到了祖父和客人們的臉﹐每張臉都是倒著的。他們一定在談笑我﹐有人不停地格格格笑﹐像是要斷了氣﹐可想而知我有多尷尬。我使勁閉上眼睛佯裝成一節木樁子﹐聽見祖母打趣說﹕“就是啊﹐我們家這個孫女給十個小子也不換﹐上房揭瓦下河摸魚……”我的聲譽就這樣被當面抵毀著﹐可我仍舊不動聲色地裝成一節木樁子。因為我能保持尊嚴的唯一辦法﹐就是裝成一節木樁子。後來我才知道﹐這種佯裝什麼來蒙混過關的方法不是小孩的專利﹐大人也得常常裝成一節木樁子﹐舉個例子﹕你是中央政治局委員﹐保證你有一天不裝成木樁子都不行﹐眼看著你的領導在蹧蹋庶民﹐其兒子在盜空國庫﹐你就是氣的要命也管不了﹐最後你不也只能裝成一節木樁子或者一條死狗嗎﹖比較而言﹐我偽裝自己的技術實在平淡無奇﹐一進浴室門就被祖母蓋棺定論﹐她說﹕“裝什麼死狗﹐不好﹐裝得不招人愛﹗睜開眼睛﹐把你自己洗干淨”﹐我只好收起把戲﹐由一節木樁子變回我自己。
等我把自己洗干淨﹐從頭至腳被裹上個雪白的毛巾被﹐看上去像外太空來了只北極熊﹐傻的古怪。老保姆用一只拖鞋當槍﹐押我去客廳受審﹐她說﹕“把毛巾被裹好﹐露出屁股羞死人﹗坐小凳上別動﹐我給你拿衣服﹐再搗亂就是屁股痒痒了﹐想挨屁板子﹐你還記得打屁股什麼滋味吧……”她就這樣一路要挾著﹐對我進行馴服。先是利用我怕光屁股的羞恥感﹐之後是喚起我對挨屁板子的回憶﹐要不怎麼能威脅我呢﹖此時我卻不知道﹐其實這種馴服小孩的方法也不是老保姆的專利﹐在馴服我的那個年代﹐有成串的大人也在被馴服﹐他們是﹕張志新﹑遇羅克﹑林昭﹐劉少奇﹑彭德懷﹑陳毅﹐張三﹑李四﹑王麻子﹐難怪我長大後一讀到他們在文革中受迫害的文章﹐就清淚奔瀉三千尺呢﹐盡管我經歷的是拖鞋當槍﹐糖果為彈﹐最近人性的馴化﹐與成人社會公認的迫害完全是兩回事﹐但這種類似被馴化的心靈歷程﹐不斷累積以至開始裂變我的本質的時候﹐看到他們的遭遇就讓我想到﹐我又何嘗不是一個正在被磨損馴化的生命呢﹖如果我當時不僅僅是五歲﹐誰能保證像我這樣一個舊錯還沒改又犯了新錯的人﹐能不被迫去擁抱原子彈呢﹖但我當時的確只有五歲﹐既無完整思考的能力也無需去涉足社會﹐只是面對著想教會我如何做人的三位老人﹐所以我才有幸得以存活。
我坐在小凳子上等我的衣服﹐沉靜和木訥得像個八十歲的老婦﹐祖父和祖母從一開始就在客廳裡談話﹐像是約好了似的﹐他們都不理睬我。我聽見祖父說﹕“瞧﹐需要幹活的人了﹐知道光玩嘴皮子耍筆桿子不行了……”
祖母就道﹕“當初他們借你出差搞你小動作﹐查不出問題﹐就借口身體不好﹐讓你休病假……哼﹐這叫什麼革命工作﹐叫停你就得停﹐叫干你就得干。”
老保姆拿來衣服要我自己穿﹐祖母正說著話忽然扭頭問道﹕“強生呢﹖怎麼沒見強生﹖”
老保姆答說﹕“在暗室﹐跟老張玩呢。”
祖母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和祖父說著﹕“當初講新民主主義革命﹐什麼都是自願的﹐現在沒這一說了吧﹖黨的號召就是一切。我早就說過﹐當個領導像在踩鋼絲﹐一溜腳就栽倒了﹔我看﹐你就趁早和我當觀眾吧﹗”
祖父沉默了一會兒﹐道﹕“我也覺著我們這點兒工資夠用了。丹梅考進了化工廠﹐曉桐在農村﹐我們家一個工人﹐一個農民﹐給他們當個後勤﹐挺好。你當我不想有個清淨。”
“你要真想清靜就在家呆﹐哪兒也別去﹐咱們這一家子﹐能平平安安守在一起﹐我就知足了。”祖母又說。
“我看他們要你去就還會來﹐非你答應不可。要不﹐下次再來人我來對付。老梁就躺著別動說頭昏﹔乾脆躲暗室裡別出來。”老保姆出主意說。
我還是弄不明白大人們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坐在那兒沒完沒了地說話﹐不感到睏嗎﹖我早就堅持不住了﹐昏昏欲睡起來。但在那之後﹐我卻自認為弄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我看著老保姆﹐為了把市委派來的客人打發走﹐她一次又一次地說祖父不在家﹐可祖父在暗室裡看報紙呀﹖大人們之間﹐也喜歡鬧著玩嗎﹐可他們總說鬧著玩要有時有刻呀﹖逮到了機會﹐我問﹕“姨奶奶﹐你想不想做毛主席的好孩子了﹖”
“想啊﹐我就是老了點。”
“毛主席的好孩子不能說謊﹐你忘了吧﹖”
“哎喲﹐老了什麼不忘﹐我說過謊嗎﹖”
“說了﹐你說爺爺奶奶都不在家﹐他們在底下看報紙﹐你以為我不知道。”
她大驚﹐想一想又說﹕“剛才那個不能算說謊﹐那些人是想把你爺爺騙去關禁閉的。你爺爺在哪兒不能告訴他們﹐我不那麼說不行﹐你想爺爺被他們領去關禁閉嗎﹐那你就別想見到他了﹐”
這會兒輪到我大驚了﹐誰都知道我對關禁閉這件事的態度是深惡痛絕﹐連想都不用想﹐我說﹕“好﹐你還是先不當毛主席的好孩子吧﹐別讓他們找到我爺爺。”
我最終成了老保姆的同謀。大哥聽說了這事也加入進來﹐他說﹕“誰敢來害咱爺爺﹐毛主席的好孩子我就不當了。”這件事給了我深刻的印象﹐讓我知道﹐有些人撒謊是因為他不能不那麼做。後來我更知道﹐還有一些人撒謊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害人。
從那以後﹐家裡如果有外人敲門﹐老保姆只要悄悄說一聲﹕“你倆還不快去保護爺爺﹐”我們就會一個飛奔去報信﹐另一個負責掩好暗室的門﹐母親和張伯漸漸也加入了我們的行列。多少年後我才知道﹐因為全家的保護﹐祖父得以渡過他生命中最溫暖平靜的一段時光。 (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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