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泅渡回歸路(19)逆轉

夏海珍口述 宋闈闈整理
多年以後,我明白了,夏海珍這個名字是告訴我:下(夏)到苦(海)返本歸真(珍)。(天寬繪圖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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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坐到我身邊。聽我對你講一個故事,關於活著,關於生命和愛,關於靈魂的終極歸宿。這是一個長長的上海故事,來到上海和離開上海的故事。

十九、 逆轉

回到泗陽老家,去醫院前,我做了精心準備。我把一疊子名片帶在身上,上海電視台的名片放在最上面,第二張是某著名雜誌社的名片,上海第一大律師的名片放在第三張。

我如約來到許院長的辦公室,許院長把我帶到會議室。寬大的會議室裡,只有我和他兩個人。

許院長說:「你找的上海律師,給我們發函了,所以我們要和你談談,把這事給了結了。經過院領導研究決定,看你是個年輕小女孩,多給你一些補償,給你一萬五千塊錢。如果你覺得少了,你去法院告。你找上海律師,我們也不怕,法律條文在那裡擺著。」

我說:「如果不是醫療事故,醫院給我一百萬,我也不可能把眼睛賣給你們。但是事情發生了,造成了我一輩子的痛苦,我將來能從事的工作都受到限制。我只是希望醫院能考慮我的實際困難,能再多給我一些補償。」

許院長蠻橫地說:「那你就讓律師向法院起訴去。我們只能給這麼多。」

我說:「我年紀輕輕就出了這樣的醫療事故,得到了上海各界人士的同情與幫助。很多律師都提出要給我做免費法律援助,上海第一大律師後來聽說了我的事,也想幫我。」

我開始從包裡拿出一疊名片給他看。他湊過眼睛來,看看我拿出的名片。當他看到最上面上海電視台某主任的名片時,臉色大變。

我慢慢往下翻律師名片,當他看到第二張著名雜誌社名片時,臉色更難看了。

當我翻到上海第一大律師的名片時,我對他說:「上海各界媒體知道了我眼睛的醫療事故,都對我很同情,也都很氣憤,說醫院不掛號,沒有病歷,沒有診斷,就把人直接拉上手術台,造成這麼嚴重的醫療事故,難以想像醫院的管理有多混亂。我們要深度曝光,杜絕這種事情再發生。」

我繼續說:「考慮到許院長您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還幫我報銷眼睛治療的醫藥費,我沒有接受採訪。許院長,要麼您和醫院領導再研究研究?」

他臉色很沉重,點點頭,說:「好,我們再研究研究。」

經過幾輪的談判,他代表醫院和我達成了最終協議:醫院賠償我四萬兩千元,並承諾承擔我今後眼睛治療的所有費用。

拿到這筆錢時,我的心情複雜得難以形容。四萬兩千元在當時的農村是一筆巨款,可這錢卻是用我的一隻眼睛換來的。這份沉重的代價讓我既心酸又釋懷。

村裡的人聽說我從醫院那裡拿到了四萬兩千元的賠償,都感到不可思議,甚至有些難以置信。在他們眼中,這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一個無權無勢、毫無背景的小女孩,竟然能從官方醫院手中爭取到賠償?尤其是在醫療事故中,醫院這樣的官方機構不僅有自己的利益保護機制,更有上級領導撐腰,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只能像草芥一樣被踐踏,被忽視,甚至連開口訴說的機會都沒有。

村裡的人紛紛來問我是不是給某些領導送了不少禮。他們哪裡知道,我拿到這筆賠償,經歷了多少艱辛和屈辱。村裡的人,大多是靠土裡刨食過日子的窮苦農民,手裡幾乎沒有什麼存款,日子過得異常拮据。自從我拿到賠償之後,在他們眼裡,我成了村裡最「有錢」的人——那個年代的「萬元戶」,幾乎是人人羨慕的對象。親朋好友紛紛登門,有的語氣懇切,有的態度理所當然,都希望能從我這裡借點錢。

「我想批點雞蛋賣賣,可是沒有本錢,借我點行嗎?」一個遠房本家侄子問我。

「家裡的房子漏雨了,這日子實在沒法過,能不能借點錢修修?」另一個叔叔嘆著氣請求。

「孩子病了,咱農村人沒醫保,藥都買不起,能不能借我些錢?」一個滿臉愁容的大嫂問。

看著這些熟悉的父老鄉親,一個個面露懇求的樣子,我心裡五味雜陳。他們是和我從小到大共同生活的人,也是這個村子裡最樸實無華的一群人。但我卻無法答應他們。我想起鄰居大叔之前叮囑我的話:「你把這筆錢帶到上海去,好好跟阿寶過好你的小日子,錢千萬別借出去。借出去了,他們沒錢還,你還能從上海一趟趟回來要帳?他們什麼時候才有錢還你呢?再多的錢也不夠借的。」

然而,壓力並不僅僅來自鄉親們。家人也開始找我開口。

一天,我的大哥特意過來找我,語氣裡帶著小心和期待:「我想在街上買塊地皮,蓋兩層樓,可還缺八千塊錢。你能不能借給我?」

他的請求讓我心裡一沉。我很為難,可這筆錢,是我用眼睛和命運換來的最後保障。我咬了咬牙,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哥,這筆錢是我用一隻眼睛換來的。我現在眼睛這樣,以後找工作、生活都不容易,我不能借。」

儘管我拒絕了鄉親和家人,我的心卻始終不是滋味。生活的苦難是真實的, 我對他們的拒絕,讓我感到深深的內疚與掙扎。但我清楚,這筆錢不僅僅是補償,它更是我和阿寶能不能一起走下去的生活保障,我不能輕易動搖,更不能讓它隨意流走。@(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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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明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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