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肖澤曾遭日軍包圍中彈受傷,隱藏在鄉長朱福寶家裡治療和養傷。1947年內戰中肖澤又負傷逃到朱家養傷。共產黨過江後,朱鄉長主動解除自衛團,武器交給共產黨。他怕共產黨鎮壓,所以逃到上海避風頭。
半年後他收到梅灣鎮長王大並的信,說肖書記叫我告訴你,對你在日偽和國民黨時期所犯罪行,共產黨的政策是既往不咎,寬大為懷,只要你回來坦白交代,共產黨可以保證你的生命安全,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朱福寶接信後,幾晝夜未合眼,他想共產黨慣用的手法是說的不做、做的不說、言而無信,它的這些手法可以騙得了別人,怎能騙得過我這個從共產黨裡出來的人。他對自已說千萬不能上當,不然就要進得去出不來了。
但過了幾天又一想,共產黨得了天下,會不會改邪歸正,改弦更張?他帶了這疑問去問連襟紡工局長張再生。
張再生對他說,現在的共產黨不是你那個時候的共產黨了,如今掌握了全國政權,為了要得民心,必須言必信、行必果。你不要再用老框框看今天的共產黨,要相信黨的政策,你做鄉長是共產黨動員你去做的,你還幫共產黨不少忙,救過書記的命,共產黨對為舊政權服務的人員,除罪大惡極有血債的人外,都一律實行寬大,爭取這些人為新政權建設服務。
朱福寶聽了張局長的這席話愁雲頓消,滿心喜歡回到家裡。
第二天他到政府去找王大並和肖澤。他一踏進政府大門就被士兵關押在一間小屋裡,看見前任鄉長唐正、保長武平、地主過才清、陳梅生等十來個人。
這間屋又小又狹,裡面又沒有糞桶,還不如豬窩,一股惡臭味熏得朱福寶一進門就嘔吐不止。被關在裡面的人每天早晚只給三個小糰子吃,叫他們等死。
陳梅生看見朱福寶進來非常驚奇,問他怎麼回事,朱福寶把經過說了一遍。陳梅生歎息地說,你這個鄉長怎麼會輕信共產黨的鬼話,我們是沒有逃離家鄉,所以押在這裡等死,你已逃到外面還回來送死。
保長武平說如今是共產黨的天下,縱然你逃出3,000里也還是在共產黨的這口棺材裡。我們這批人就是共產黨統治殺雞儆猴第一批被殺害的犧牲品,今後的殺人運動多得很,像割韭菜似的割了一批又一批。
朱福寶的妻子自從丈夫到鎮政府自首後,朝等夜等一直不見回家,她感到丈夫已凶多吉少大禍臨頭,她眼淚倒流在肚裡,關著門連哭了三天。
第四天她不顧一切地跑去找大並問個究竟。大並說我是奉肖澤之命寫信和關押你丈夫的,找我無用,妳還是去問肖澤。
朱妻又跑到縣政府,找到肖澤。此時的肖澤已不是昔日被日偽國民黨打傷追捕時藏在鄉長家養傷的肖澤。他神氣十足滿口官腔說道,妳來找我有何用,我是根據群眾檢舉執行中央鎮反政策。
朱妻說當初福寶做鄉長,是你共產黨要他做的,他做鄉長時既要應付日偽軍,又要應付忠救軍,更要為你們服務。你二次逃到我家避難和養傷,如果你沒有福寶的保護和請人治療,同日偽軍周旋,恐怕你早就沒命或不治身亡了,這難道就是朱福寶的罪行,你為何還要置他於死地?
肖澤說我能夠逃脫日寇和國民黨的追捕,靠的是我自己的智慧和共產黨的力量強大,朱福寶是出於共產黨的威懾力量,不得已才答應我留下的。
朱妻氣急了,不顧一切地說道:「如果你沒有患健忘症的話,應當還記得自已說過的話,你說朱鄉長和夫人救了我的命,我絕不是忘恩負義之徒,今後我黨勝利了必會報恩。你如今做了縣太爺,不僅把過去的事和說過的話拋到九霄雲外,還把我丈夫騙回家抓捕、羅織罪名、置他死地,這就是你的報恩?」
肖澤聽了暴跳如雷氣急敗壞地說:「妳這個臭婆娘咆哮公堂,如果不是我看在昔日妳為我到上海去買藥的份上,我定要把妳槍斃。」
朱妻絕望了,頓時精神崩潰,高聲大喊槍斃我,槍斃我,我可以和朱福寶一同到陰間地府去了。又大罵肖澤你不是人,是畜牲。
她大喊大罵地衝出縣府大門,後來湖灣地區一帶群眾經常看到朱妻披頭散髮,在縣城的大街小巷和田頭村莊,嘴裡不斷唱著:「寧度畜牲不度人,度人反要害人命。」
朱福寶鄉長家裡的一對兒子,因父親槍斃、母親發瘋、家產分光,生活無依無靠,只好外出討飯,露宿街頭死在外面。一個女兒因父親是反革命,附近的青年怕受牽連,不敢娶他為妻,後來流落到遠地窮鄉,不知死活。
幾十年後,朱福寶案平反時已找不到他的後代。
肖澤時任縣土改和鎮反運動領導小組組長,掌握著全縣地主反革命的生殺大權。他盤算著趁這個機會,把剩下的對他構成威脅的幾個政敵一網打盡。
他在翻閱肅反簡報時發現,陳阿貴包庇反革命嫌犯,肖澤提起筆來把嫌犯二字劃掉,旁邊加上逮捕處決四個字,叫鎮反辦公室轉下屬單位執行。於是陳阿貴被逮捕關進南門看守所。
在鎮反辦工作的麗珍得知後告訴阿林、錢明二人,他們認為這是肖澤公報私仇,於是想設法救陳阿貴。阿林和南門看守所長李金高是好朋友,星期六他到看守所去找李所長,請他幫助救救陳阿貴。李金高一口答應,於是二人商量好救阿貴的辦法後,李金高讓阿林到17號牢房看望阿貴。
只見南門看守所人滿為患,很多人,阿林都認識,他們都是曾在抗戰或勝利後當過兵或鄉鎮上做過事的人。阿林想共產黨一來就要殺那麼多的人,太殘酷了。
阿貴見阿林到牢房看他,眼淚不止的下落,說道,這是你我最後一別。阿林說你屢遭肖澤陷害,錢明、麗珍等老戰友對你的不幸遭遇深為同情,我們過去都是瞎了眼,幫著魔鬼打天下,現在革命成功了,他就反過來殺人害人,我看關在這裡的等候處決的人都是為了有碗飯吃,而各為其主的好人,罪不該死。我為了營救你已和李所長說好,今天深夜來提犯人處決時,你必須如此這般的做,李所長自然會幫你逃過劫難,轉危為安。我不能久留,言畢揮淚而別。
深夜12時,槍決人犯的大卡車停在院內。今晚是李所長親自到各號提犯人,他們叫出一個,核對一下名字就五花大綁押上卡車。李所長到了17號牢門高喊40號陳阿貴,但阿貴並沒有出來,卻在籠子裡不停地大喊冤枉,士兵們不由分說地進牢籠把阿貴五花大綁押上卡車,但阿貴還是不停地喊。
這時李所長發話道,暫把此人留下,待案情弄清後再拖出執行槍決。但此時一個帶隊的連長不同意,說軍管會今夜命我們槍斃40人,現在只有39個,少了一個叫我怎麼交代。
李所長說因人犯喊冤,我有責任把案情弄清後再作處理,要不我寫張條子,你去上報就是了。連長無奈,只好甘休。
隨後四輛滿載犯人的卡車漸漸從南門看守所出去。第一輛是開道車,上面滿載縣大隊士兵,第二三輛是被五花大綁的反革命分子,第四輛也是最後一輛,是前面架著機槍的軍車。
這時陰風蕭蕭、寒氣逼人,阿貴想這些人又要到枉死城報到去了。待續@*
責任編輯:蘇筱薏
點閱【天堂夢】系列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