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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1月14日訊】30 小辮子
日子過得很順利。
自從1950年6月朝鮮戰爭爆發後﹐解放台灣的計划就擱置下來。戰爭結束後﹐美國海軍第七艦隊還停在台灣海峽﹐局勢仍很緊張。
因此情報工作還得加強。我在這期間可以說是春風得意。業務上有了點成績﹐同時又被選為團支部宣傳委員。我的入黨問題也被支部提到議事日程上來。然而由于我的家庭背景複雜—祖父是地主﹐父親是國民黨高級軍官—組織問題仍是不能解決。
但是我並未泄氣﹐因為老柏告訴我﹐按照黨的政策﹐“有成份論﹐但不唯成份論﹐重在政治表現。”只要我能和家庭划清界限就行了。於是我寫信給祖父﹐要他很好地遵守人們政府的法令﹐老老實實改造自己。同時我也給繼母寫信﹐也勸她遵紀守法﹐老實說﹐我是不願給她寫信的﹐因為在我幼年時期﹐她的不良表現給我的精神挫折太大了﹐如果那時候﹐我回故鄉一趟﹐當面對親人交代一下黨的政策﹐要他們遵紀守法﹐效果也許會更好。可是我沒那樣做﹐因為我只考慮到我是一個解放軍﹐又是在中央軍委機關工作﹐我不能“關心”地主家屬。
儘管工作在這無形的戰線上﹐鬥爭是錯綜複雜的﹐但我畢竟是生活在和平環境中﹐我很愉快。那時除了業務工作以外﹐我還被選舉為機關的俱樂部主任﹐負責安排大家的文娛活動。每逢週末﹐我就操辦舞會。屆時邀請附近學校和幼兒園的姑娘們前來跳舞﹐所以每個週末﹐我們這些軍人都過得很開心。那些單身漢往往懷著感激之情喊我“駱主任”。似乎有點開玩笑性質﹐但我卻頗覺自豪。
許多女孩子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前來跳舞﹐她們化了妝﹐穿上最時髦的花裙子﹐有意無意地向我們這兒的男青年施展魅力。
有一回我在眾多花枝招展的女孩子當中發現一個與眾不同的姑娘﹐她穿戴樸素﹐扎著一對不太長的小辮子﹐根本沒有作任何化妝﹐這樣反而顯得突出。我一向歡喜樸素﹐反對奢侈。所以一下子就看中了這個小姑娘。我特別欣賞她的兩條小辮子﹐它們不是扎著蝴蝶結﹐而是用兩條橡皮筋扎的。在別人看來確實有些寒酸﹐但我卻覺得這正體現出她的心靈美。
沒有人邀她跳舞﹐她被冷落了。
懷著同情和尊敬的複雜心情﹐我主動接近了她﹐低聲說﹕“可以和你跳舞嗎﹖”
她立刻非常興奮﹐笑著張開兩臂迎上來﹐卻說了一句﹕“我還沒學會跳呢。”
“沒關係﹐”我安慰她說﹐“這個不難﹐你只要跟著我移動腳步就行了。”
誰知一起步就證明她的水平不亞于我。我就開玩笑地說﹕“你原來很調皮﹐騙了我﹗”
“我怎麼敢騙你呢﹐你是個大主任—我聽有人喊你駱主任。”
“那是他們跟我開玩笑的﹐ 你可別這樣喊。”
“那我喊你老駱﹖”
“也別﹐我並不老﹐你不要把我喊老了。”
“那麼喊你小駱﹖”
“同志們倒是都喊我小駱﹐可是你不能喊﹐因為你比我還小﹐對不對﹖”
“你這人真難弄﹗”
“你干嗎‘弄’我呢﹖這可不友好。你就喊我的名字好了﹕駱駝﹗”
“好啊﹐駱駝﹐駱駝﹐不如倒過來叫駝駱吧。你跳起舞來﹐轉得這麼快﹐這麼隨和﹐簡直像個陀螺。嘻嘻。”
這麼樸素的姑娘﹐卻有著這麼豐富的想象力﹐她簡直像一塊磁石﹐一下子把我這塊鐵吸住了。
一曲跳完﹐又換一曲﹐許多人換了舞伴﹐我們倆卻保持著“原配”。
跳了一曲又一曲﹐兩人都冒汗了﹐卻一直保持著旺盛的精力和濃厚的興致。我們已經成了老朋友。談話越發無拘無束了。我很快就了解了她的一些況﹕她叫杜娟﹐是從安徽蕪湖來的﹐她在蕪湖幼兒園工作﹐組織上派她到這裡學習業務﹐在華東幼兒園培訓。當她提到自己的家庭情況時﹐我簡直大喜過望。她的一位姨母在台灣﹐而這位姨母正是我的繼母。我激動得一下子緊緊抓住她的胳膊﹐停住了舞步。
“你怎麼啦﹖”她驚訝地問。
“太巧了﹗太巧了。你是我的表妹呀﹗”我叫道。
我們不再跳舞﹐馬上到外面花園裡去坐了。
花園裡很黑暗﹐只有從舞廳的窗戶透出一線燈光照到這裡。這種情調正合我意。
我們坐在假山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兩人都很興奮﹐因為我們現在不光是朋友﹐而且是親戚了。
由于我是她的表哥﹐她跟我講話也就很坦誠。她說才來了兩個星期﹐她在這裡實習的時間是三個月。她還說她過不慣目前的生活。
“這裡真是華而不實﹗”她埋怨說﹕“有些女孩子外表打扮得花枝招展﹐可內裡卻是空虛的﹐就像個繡花枕頭﹐漂亮外表包的都是一肚子爛碎片。”
我同意她的看法﹐自然了﹐我也向她談了我自己的情況﹐她聽了﹐像別人一樣讚揚了我的革命意志。
當我知道她還沒有入團時﹐我便向她宣傳入團的重要性﹐告訴她一個進步青年應該是個青年團員﹐要她努力爭取。
舞會結束了。我們的談話也只好告一段落。我送她回到宿舍﹐然後互道晚安﹐分手了。
下一個週末﹐我和杜娟表妹再次約會﹐我們沒去參加舞會﹐而去逛馬路了。
上海的夜景是迷人的﹐街上行人如織。兩邊的商店櫥窗吸引著顧客﹐霓虹燈不停地變幻著顏色和圖像﹐無線電裡播放著悠揚的歌聲……
我們兩先是在繁華的大街上並肩漫步﹐不久轉入一條幽靜的馬路。這裡路燈稀少﹐沒有喧鬧聲﹐行人也不多。我們這時不但肩並肩﹐而且手拉手了。我們邊走邊談﹐聲音很低﹐也很抒情。我向她談了解放前我曾在“蕪關中學”讀書的情況。她告訴我解放後這所中學已經和另外一所中學合併﹐成為公立學校了。我還告訴她﹐我離開“蕪關中學”以後﹐沒有和老同學們保持聯係﹐雖然曾經和少數同學通過信﹐可是我參加革命以後﹐也斷了通信。我非常遺憾地提到我的兩位同窗好友王泉和艾思爾。我給他們寫過幾封信﹐他們都沒回信。她問了我這兩位同學的地址後﹐告訴我﹕“一條西河街﹐一條油坊巷﹐這兩條街上都拆除了許多房子。你這兩位同學的家可能都拆除了。所以郵差沒法送信。”
“那我今後就沒法再同他們取得聯係了﹗”我很覺遺憾。
“沒關係﹐我可以幫你找到他們的地址。”她的語氣很肯定。
“你﹖你咋能幫我找到﹖”我很驚訝﹐“你又不是偵察員。”
“我可以保證為你找到。”她又說﹐神秘而又調皮地笑了。“不過我不能告訴你我會通過什麼途徑去找﹐這是秘密﹗”
她既然要保密﹐我當然不便更多問﹐我畢竟早已養成了“不要多打聽”的習慣。
那天晚上﹐我們逛得很晚﹐也不覺得累﹐但是最後不得不送她回宿舍﹐依依不舍地分了手。
我回到自己的宿舍後﹐仍很興奮﹐無論如何睡不著。杜娟的小辮子老是在我的腦海裡悠搭﹐還有她的臉蛋﹐她的聲音……
第二天是星期天﹐一大早我就去找她。
“我就料到你會來﹗”她調皮地笑著說。
我們逛公園逛了一整天﹐在飯店裡吃了午飯﹐各人一碗陽春面。
逛公園時﹐我們只是肩並肩地漫步﹐沒有手拉手﹐因為是大白天﹐公園裡遊人很多﹐我們怎好在眾目睽睽之下拉手呢。不過我總覺得不舒服。
到傍晚﹐我們都感到疲倦了。
“你已經兩次送我回宿舍了。今天該輪到我送你了﹐對不對﹖”她又調皮地笑了。
“我非常想要你送我﹐可惜我住的是軍事機關﹐那裡不准任何外人進去。”
她深深嘆了一口氣﹐結果又是我送她回去。
那天晚上我又失眠了。我再也無法從我的腦海裡趕走她的影子。我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她。以後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有機會就打電話給她﹐我每每在電話中問她﹕“我是不是又打攪你了﹖”而她的回答也總是﹕“哪裡的話﹗我希望你多來電話。”很明顯﹐她也墮入情網了。
以後我們就抓住一切機會見面﹐每次見面後﹐我們都要到飯館裡吃一頓﹐兩個多月當中﹐我們逛遍了上海所有的公園﹐吃遍了幾乎所有的著名小吃店。
最後﹐她實習期滿﹐要回蕪湖了。
在她離去的前夕﹐正好是星期六晚上﹐我又來到她的宿舍裡﹐別的住宿人員都回家了。寢室裡只有她一個人。因此我們倆便可以自由自在地過一個美好的週末了。我們都覺得電燈光太刺眼﹐就關了燈。在這以前﹐我們彼此都覺得有好多話要說﹐可這會兒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了。我們的感情已經達到心心相印的程度﹐只要呆在一起﹐就一切思想都溝通了。
我們倆肩並肩坐在床沿上。我握著她的手﹐一聲不響。這樣沉默了好一會﹐我終于打破沉默﹐問她﹕
“你在想什麼﹖”
“你自己在想什麼﹖”她反問我﹕“你連一句話都沒有嗎﹖”
“我心裡在唱一句歌詞﹕“恨今朝相逢已太遲﹐今朝又別離”。真的﹐娟﹐咱們要是早些時候相遇就好了。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太少了。”
“時間雖短﹐可咱們之間的感情卻上升得很快。說實在的﹐我來上海本來只是業務進修﹐卻沒料到修出一個表哥來。”
“不止是表哥吧﹖”
她暗暗地捏了一下我的手﹕“這還用說﹖這是我最大的收穫。”
又沉默了一會兒﹐我問﹕“咱們的關係可以定下來了嗎﹖”
她“嗯”了一聲﹐又不吱聲了。
緊接著﹐她扒著我的肩膀抽泣起來。
我知道她為什麼哭﹐便勸慰她說﹕
“好啦﹐我們這回離別是暫時的﹐不久新年期間我會到蕪湖去看你。”
她不吱聲。我又說﹕“咱們還可以多通信。”
她仍是不吱聲。我突然轉出一個連我自己都覺得意外的念頭﹕“這樣吧﹐今晚我不回去了。這裡反正只有你一個人﹐我們倆在一起就這樣坐一個通宵﹐明天送你上車。”她猛地掙脫了我的手﹐吃驚地﹕“唔不﹐人家要說話的。”
“怕什麼﹐誰也不知道的。”我再也抑制不住﹐緊緊地擁抱著她﹐兩對嘴唇便銲在了一起。這是世界上最長的接吻﹐不知不覺間﹐我對她的壓力迅速加大了。她終于移開嘴唇﹐對我的耳朵喃喃道﹕“你放松一點吧﹐讓我透透氣﹐好嗎﹖”這柔聲柔氣在我聽來又增添了無窮的魅力﹐我的愛更深了。我不但沒有放松﹐反而摟得更緊了。恨不得兩人變成一體。我對她耳語道﹕“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的一切﹐一切﹐懂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我得馬上得到你﹗娟……”我發覺我的聲音是顫抖的。娟不吱聲。她的臉貼著我的臉。她流淚了。這使我更激動﹐我再次催促她﹕“滿足我吧。娟﹐我不能再等待了﹗……”她終于吐出“那好吧”三個字﹐我立刻發瘋地親吻了她一下。只聽她又說﹕“我們的關係反正已經確定﹐你是個解放軍﹐我完全信賴你……”這‘解放軍’三字頓時使我猛醒﹐我想起了“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想起了老柏告誡的話﹕“情報人員要經得起女色的考驗。”我馬上意識到自己已走在懸崖上。我立刻松開她﹐冷靜地說﹕“我不應該這樣要求你﹐我應該保護你﹐不應該破壞……”說著﹐我站直了身子﹐扯了扯衣服。這時她突然為一陣驚喜所觸動﹐激情地站起來﹐一下子抱住我﹐親吻了我幾下﹐說﹕“你真好﹗你是真正愛我的。駝駝﹐我永遠永遠是你的。”
“我知道你永遠是我的﹐所以我不必那樣急﹐”我說﹐“我應該約束自己。”
“能戰勝自我﹐才是真正的英雄﹗”這是她給我的高度讚揚﹕“你走吧﹗”我站起身﹐最後地吻了她一下。看看我的夜光表﹐正是半夜一點鐘。
我為戰勝自我而感到自豪。這件事在我們兩人的腦海裡都留下了永不磨滅的印象﹐成了我倆一生中相互信任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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