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與南(1)

伊莉莎白‧蓋斯凱爾(英國)

人與人之間的對話就像是流水,會依照你的回應決定談話的走向。(foto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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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言】

一個和《傲慢與偏見》同樣偉大的愛情故事,埋沒了150年,卻在2004年石破天驚成為英國電視史上的傳奇……一個勞資嚴重對立的年代,作者創造了一個工廠老闆,說出一個遠遠超越那個年代的道理。

*【主文】

他努力建立自己的名聲,希望有一天能夠威名遠播,把影響力拓展到別的國家和遙遠的海外。他希望自己的事業能夠永享盛名,代代相傳。而現在,他默默努力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一點小小的成就,在自己的家鄉創建了自己的工廠,擁有一群自己的工人。

他和他的工人各有各的生活,就像兩條平行線,彼此很接近,可是從來不交會,一直到後來他偶然認識了希金斯,這種情況才有了改變。在那一大群工人當中,忽然有個人站出來,以男人對男人的姿態和他坦誠相對。

一旦老闆和工人之間的界線消失了,他們都開始體會到:「原來我們都是有血有淚的人,都有一顆熾熱的心。」這就是微妙的轉捩點。

不久前,他開始和兩、三個工人建立起這種真心相對的關係,而且,他內心非常渴望進行一、兩個實驗性的計畫。他很珍惜這一切,甚至偶爾會有點擔心自己再也沒有機會享受這種美好的關係,擔心自己的計劃還來不及嘗試就胎死腹中。而現在,他的事業面臨困境,那種恐懼感更強烈了。

現在,他終於意識到工廠老闆這個身分是那麼有趣,那麼的有意義,讓他有機會真正接觸到那群工人,而且對他們產生那麼大的影響。他們有點古靈精怪,粗魯無文,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都是鐵錚錚的血性漢子。

他一直在回顧自己經營工廠的點點滴滴。他回想起一年半前那次罷工。當時春天已經快過了,可是天氣卻冷冽得像冬天,所以算一算,應該不只一年半。當時他還很年輕,而現在他感覺自己是如此蒼老。那次罷工導致他手上的大筆訂單無法準時交貨。

當初為了履行合約順利交貨,他把手上的大筆資金都用來買昂貴的新機器,採購大量的棉花。另外,他之所以無法順利交貨,某種程度上是因為那些愛爾蘭工人技術生疏,做出來的產品多半都是不良品,而他的工廠向來是以生產一流產品傲視業界,當然不能交出那樣的瑕疵品。

那場罷工所造成的傷害讓桑頓先生的工廠陷入困境,時間長達好幾個月。

那段時間,他常常會看到希金斯,而每次一看到他,他就會想到他搞出來的那場罷工造成了他多大的損失。光是想到這個,他就會莫名的發火,很想破口大罵。後來,當他漸漸發覺自己會突如其來的憎恨希金斯,他立刻決定好好克制自己。

不過,他不願意刻意避開希金斯,因為這樣太消極。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克制自己的怒氣,所以,他特別告訴希金斯,只要不違反工廠的規定,只要他有空,希金斯隨時可以來找他。後來,跟希金斯接觸多了,他心裡漸漸有一些感觸。

他和希金斯從事的是同樣的行業,雖然工作性質不同,但目標是一致的,然而,這樣的兩個人對彼此身分職責的認知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差異?

想著想著,他心裡的怨恨消失了,而兩人也建立起一種異乎尋常的友誼。這樣的友誼,或許不見得能避免他們未來在想法上或工作上發生衝突,但至少能夠讓他們比較懂得用一種更悲憫、更寬容的心看待對方,懂得互相包容、互相體貼。

這樣一來,桑頓先生和他的工人之間感情越來越融洽。從前他們只知道站在自己的立場看事情,而現在他們都比較懂得自我反省,看得到自己的無知。

可是現在,這個行業再度陷入另一次景氣蕭條期,市場萎縮導致大型公司股價下跌,桑頓先生工廠的股值跌了將近一半。工廠接不到訂單,他用來買機器那筆資金的利息就這樣平白損失了。另外,交出去的貨很難收到貨款,而為了維持工廠的營運,各項開銷還是必須支付,而且,他採購的棉花,付款期限已經快到了。他手上已經沒什麼錢,而工廠的資產又沒辦法變現,他只好去借高利貸。

然而,他並沒有喪氣。他日以繼夜絞盡腦汁,希望能夠及早預測到各種突發狀況,設法應付。在家裡,他對家人還是像平常一樣親切溫和,而在工廠裡,他就比較少跟工人說話。還好,現在他們都比較了解他了。

有時候,工人問他問題,他都只是簡單回答個一、兩句,口氣很兇、很武斷,但工人都知道他壓力很大,都能夠體諒他,不會再像從前一樣懷恨在心,一逮到機會就把他罵得很難聽。

有一天,希金斯忽然說:「老闆要煩心的事太多了。」

當時他聽見桑頓先生很不高興的質問工頭,為什麼他交代的某件事沒有做好。過了一會兒,桑頓先生經過廠房,有幾個工人正在裡面工作,這時候,希金斯又聽到他悄悄嘆了一口氣。那天晚上,希金斯下班之後找另一個工人一起留下來悄悄把那件事做好了。

桑頓先生一直不知道這件事,還以為是被他罵的那個工頭親自去做的。

「唉,老闆一個人坐在那裡,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團灰棉布,我知道有一個人看到他那個樣子一定會很難過。就是老牧師。老闆那個表情,看起來真可憐啊!這要是讓老牧師看到了,他那顆像女人一樣脆弱的心不知道會糾結成什麼樣子。」

希金斯心裡想著。那天,他在馬柏勒街碰到桑頓先生。當時桑頓先生走得很快,好像要去什麼地方,希金斯猛然攔住他。

「老闆。」

桑頓先生原本低著頭似乎正在想什麼事情,希金斯忽然叫住他,他嚇了一跳,立刻抬起頭露出很不高興的表情。

「你最近有沒有聽到瑪格麗特小姐的消息?」

「你說的是哪位小姐?」桑頓先生說。

「瑪格麗特小姐,就是海爾小姐啊,老牧師的女兒。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還需要想嗎?」
他的口氣並不會讓人覺得不客氣。

「噢,對了。」

那一剎那,桑頓先生臉上那種冷冰冰的表情忽然不見了,彷彿他心中的煩惱突然被夏日裡一陣溫煦的風吹散了。他還是緊閉著嘴唇,但眼神已經露出笑意。

「希金斯,你應該知道,她現在已經是我的房東了。她在這裡有一個代理人,我偶爾會從他那裡聽到她的消息。她和很多朋友在一起,過得很好……謝謝你,希金斯。」

那句「謝謝你」拖了很久才說出口,可是口氣卻滿懷柔情。希金斯很靈敏,立刻就感覺到其中定有蹊蹺。也許那只是他天馬行空的幻想,但他還是想繼續追問瑪格麗特的事,看看能問出什麼蛛絲馬跡。

「老闆,她還沒結婚吧?」

「還沒。」

他臉上又蒙上一絲陰霾。

「不過,我聽到一些傳聞,她似乎有結婚的跡象,對象和她有親戚關係。」

「這麼說來,她永遠不會再回米爾頓了。」

「不會了。」

「老闆,等一下,先別急著走。」

說著他忽然湊上前去,似乎想說什麼悄悄話。

「那個年輕人應該洗清罪名了吧?」

他邊說邊眨眨眼,一副他知道很多內情的樣子。桑頓先生聽得一頭霧水。

◇(未完,待續)

——節錄自《北與南》/ 鸚鵡螺文化出版公司

責任編輯:楊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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