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12年06月05日訊】(新紀元周刊/記者夏禱報導)出於什麼機緣,康熙和太陽王這一雙君王的交會有如完美的鏡像,映照出東西文明中真摯、向上的那一面,並賦予了歐洲和中國尋獲彼此、提升彼此的歷史契機。而歐洲人所推崇的道德精神正是天傳給中國人的核心價值,是中國神傳文化最主要的內涵。
完美的平衡
有兩位英明的君王,一位生活在古老的東方帝國,一位生活在大步邁入文明的歐洲。他們對彼此的仰慕,他們之間交換的禮物、書冊和花卉種籽,以及在他們之間搭起一座橋的虔誠的使者,形成了一段神話般的歷史。在這兩位帝王的輝照下,東西方之間形成了罕見的,近乎完美的平衡。
那是伏爾泰(Voltaire)稱之為路易十四的時代。路易十四(Louis XIV)集歐洲親王的血統於一身:他把光熱照射上法蘭西,使宮廷在貴族中享有至高的權力,並把他的意志貫徹歐洲,一手打造自然疆界的法蘭西國土,使法國躍上了歷史舞臺。路易十四的時代匯聚著推動人類思想的天才:萊布尼茲(Gottfried Wilhelm Leibniz)、伏爾泰、莫裡哀(Molière);他建立的法蘭西藝術學院、文學院、科學院為各國倣傚,推動了歐洲的思潮。「歐洲知識共和國」飛躍式地前進,人類的理性嶄露頭角。
路易十四一手打造了文化法國。從無可比擬的、輝煌的凡爾賽宮輻射出去,法蘭西王國把高雅的風格、成熟的法語傳遍歐洲,並把古典科學傳入俄國、中國。1665年,《學者報》出版,加速了知識的傳遞,是歐洲報紙的鼻祖。在所有歐洲君王艷羨的,金黃色向日葵圍繞的凡爾賽宮,俊美的太陽王穿上阿波羅的金舞衣躍上舞臺。他披上鎧甲開疆闢土,培育遍及歐洲的藝術家、哲學家、文學家,打造一個明君的神話。身為天主教王國的君王,他深信自己的一切來自上天。他取消《南詔特令》、驅逐新教徒,導致法國的技藝人才流入歐洲各國,帶動了工藝的發展。在上演莫裡哀無比誠實的諷世喜劇的宮廷,路易十四把歐洲領入了文明的新一里程。
在地球另一端,龐大的中央帝國當時是歐洲人口、疆域的近兩倍。統御這一東方帝國的是康熙大帝。和路易十四一般,他兼有女真努爾哈赤、蒙古成吉思汗、漢族的高貴血統。他允文允武,近乎全才:騎在快馬上左右開弓箭無虛發,好獵猛虎。「康熙大帝騎術高超,姿勢優美,在平路還是陡坡上都能上下自如,奔走如飛。」(白晉Joachim Bouvet,《康熙大帝》)在南書房中,康熙苦學不倦,熟讀了儒道經典,並留下涉獵廣博的著述如《幾暇格物編》和大量詩詞。康熙朝編的《康熙字典》、《全唐詩》、《古今圖書集成》等大部叢書成為民族的文化瑰寶。另外,他還懂得樂理,會彈奏漢族、滿族多種樂器。
精力充沛的康熙在御田中親自躬耕,培育了一年兩穫的御稻米,改善了長江兩岸的稻穫量。他三次西巡、六次南巡,蠲免各地未交清的錢糧多達545次。平日出巡時,康熙仁慈地讓百姓接近他:「所有的百姓,不管男女,都以為他們的皇帝是從天而降的。」耶穌會士巴多明寫道:「這位君主是人們在許多世紀中才能見到一位的那一類非凡人物之一。」
奇妙的交會
1684年,南懷仁囑託比利時耶穌會士柏應理(Philippe Couplet,1623~1693年)赴法國,敦請路易十四派遣耶穌會士為使節去中國。和柏應理同行的是一名中國青年沈福宗。沈福宗贈送太陽王《論語》、《大學》、《中庸》的拉丁文譯本,在凡爾賽宮表演了書法、展出中國絲畫,並講述了漢字的特色。這一名中國人莊重的衣袍、言談舉止叫法國人歎為觀止;他帶來的遠國文物有如一扇窗,讓他們看見了古老帝國豐饒的,前所未見的風采。
以他向外輻射的巨大能量,路易十四派遣六名國王數學家去中國。正如法蘭西把自己文化、政治的果實與歐洲各國分享,對於性喜華麗的太陽王,遣送耶穌會士、渾天儀給中華帝國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1685年,湯若望、白晉、張誠等人攜帶數十箱科學儀器,乘坐「飛鳥號」從布勒斯特港啟程。16、17世紀,歐亞之間的海路十分險惡,前來中國的傳教士多因疾病、海難而葬身大海。1620年,23位耶穌會士從羅馬出發,一路上經歷了瘟疫、海上風暴及海盜襲擊,抵達澳門時只有五人倖存。
在海上、陸上經歷了許多波折,白晉一行五人終於在三年後抵達中國京城。三十多歲的康熙命來自太陽王的使者坐在御座兩旁,對他講訴他們偉大國王的性格、事跡,就像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叫他感興趣的事了。在治理朝政之外,他讓白晉、張誠每天入宮,以滿文對他講授數學、幾何、天文、靜力學、樂理。在內廷,康熙為各種漂亮神氣的天文儀器、雙筒望遠鏡、角尺、繪圖儀器、音樂盒所圍繞。「在五、六個月的時間裡,康熙已經掌握了幾何學,能夠隨時說出他所畫的幾何圖形的定理及其證明過程。他對我們說,《幾何原本》他至少讀了二十遍。」(《康熙大帝》)
對於西學的重要,康熙有深切的認識。為了倣傚路易十四著名的法國科學院,他希望在中國也建立一所類似的學館。1693年,康熙命白晉為中國特使赴法,物色更多博學多才的耶穌會士來中國。四年後,白晉等人抵達法國。他們穿寬大的欽差大臣袍服來到凡爾賽宮,引起了極大的轟動。同時,他們帶來一箱箱貴重的來自中國皇帝的奇珍異品、四十九冊珍貴的漢文典籍致贈路易十四。在路易十四回贈康熙的雕刻、珍品中,有一幅他自己的油彩畫像。耶穌會士曾描述康熙目不轉瞬地望著畫中奪目的太陽王,懷想這位和自己一樣幼年登基,遙遠西方的君主。
同時,各國傳教士關於中國的書寫,來自遠方帝國的一船船豐盛、華美的貨物掀起了歐洲對中華帝國深深的迷戀。在法國,路易十四穿中國袍服,坐轎子來到了名為「中國皇帝」的新年筵會,開始了歐洲的18世紀。在今天,這是一個對我們來說十分陌生的世紀。
從絲綢、茶葉到日常生活的杯盞、傢具,整整一百年間,「中國風」成為歐洲貴族最大的時髦。對於17、18世紀的歐洲人,青花瓷瓶上衣袍典麗的東方人是優雅的極致。大氣的中國屏風、空靈的中國庭院喚醒了另一種美感,另一種生活。在英國,莎士比亞《仲夏夜夢》的舞臺上出現了一座神祕的中國花園。安妮女王喜歡穿中國衣袍現身宮廷,在茶會上擺放鑲嵌玳瑁山水人物的中國屏風、茶具。在俄國,凱薩琳沙王王宮中的中國藍廳壁上是浪漫的中國山水、人物;王宮中巴羅克式的中國村仿造了另一個與真實相距甚遠,「中國風」式夢幻的中國。
在精神層面上,耶穌會士對中國典籍文獻的大量譯介激發了歐洲的思潮。這是文藝復興之後,正在告別中世紀矇昧的歐洲。急於改變自身的歐洲文人看見了在世界另一端,古老的東方帝國根植於道德的理性,以及奠基在這理性上的穩定、古老的文明。在這歷數千年而不衰的文明中,啟蒙學者看到了以道德為基石的自然宗教。他們驚喜地發現世界上竟有一個國家實現了哲學家治國的理想,全國從上到下崇拜聖人孔子所教導的「哲學家宗教」。
或許,在歐洲人向遠方文明取經的殷切中,不免理想化了東方古國的道德精神,然而他們的嚮往不僅止於抽像的理論,卻融入了日常生活中——才高氣傲,寫作中不忘大力批判天主教的伏爾泰二十年來在桌前只掛孔子的畫像;太陽王的家庭教師拉莫特•勒瓦耶景仰孔子與蘇格拉底同為道德和理性的化身,把句子中的蘇格拉底代換了,誦道:「聖人孔子,請為我們祈禱。」我們看見,在當時的歐洲人心中,這東方帝國的精神高度是他們衷心嚮往、渴慕的。
在法律上,對於中國複查所有死刑案的制度,歐洲人印象深刻。16世紀的西班牙修士門多薩(Juan Gonzales de Mendoza)在《中華大帝國史》中寫到審判三審制度時說:「這個帝國想盡所有辦法不處死一個人。」對於中國法律的自我平衡性,耶穌會士提供了一手的見證。在康熙出獵或巡幸時,常有百姓跪在路旁候駕告御狀:「皇上讓卑賤的工匠和農夫接近自己,並以親切慈祥的態度對待他們。皇上溫和的問詢使對方十分感動。」(《康熙大帝》)
在懇求康熙頒給天主教容教赦令的過程中,耶穌會士親眼看見了皇帝受到朝臣意見的約束,不能任意而行。此外,中國的教育平等、選賢任能、科舉等制度也深受歐洲啟蒙學者所激賞,並啟迪了日後歐洲教育的改革。相對於當時王權、貴族、教廷特權高漲,世襲貴族制弊病叢生的歐洲,中華帝國的法律、教育顯示了這古老文明值得尊重、倣傚的理性平衡。
我們當記得,這時的中華帝國正是康熙盛世。也就是說,這是一個如今我們十分陌生的,流著獵人血液的女真族和漢族聯手打造的物質豐盛、精神強健的滿清帝國。而在天平的另一端,是介於文藝復興和工業革命之間,啟蒙時期的歐洲。白晉的《康熙大帝》在人手中流傳,人們盛傳遠方強大的東方帝國有一位君主,他集所有的美德於一身,是完美的皇帝的典型。與這位明君交互輝映的,是一個引人遐思,和平,備有美德和華采的古老帝國,人類文明的烏托邦。
學習幾何的中國皇帝
在這東西文化交會的時期,最著名的形象之一是立在渾天儀一旁,穿欽差大臣衣袍的耶穌會士。在工業革命前夕的歐洲,科學與神學之間取得了微妙的平衡。正如哥白尼、克卜勒等古典天文學家虔誠地把天文望遠鏡轉向光年外的星辰,天主教傳教士透過古典科學成果的傳播來成就救恩。來自太陽王的使者,不可規避地,懷著同樣的心願來到了康熙的皇城。
早在年少時,康熙對天文的興趣就已展露。在一封信上,南懷仁述說他隨康熙出巡的光景:「到了對岸,皇帝和兩位西域王子、他敬重的韃靼閣老坐在一塊兒。夜空明澈,皇帝看著半圓的天穹,叫我用漢語和我的母語把主要的星座講給他聽,想以此表明他對自然科學知識的瞭解。他又拿出幾年前我們為他繪製的小型星座圖表,依據星座的方位說出時刻來。在貴族國戚前,他為能展示自己的學問而感到滿意。」(南懷仁,《韃靼旅行記》)
做為法國的文化使者,耶穌會士帶來的天文、曆法、輿地等科學是人類瞭解自然的工具。在精神上,崇尚真理、理性的古典科學與實用、科技取向的現代實證科學有天壤之別。在來自太陽王的使者悉心指導下,康熙用象限儀觀測太陽子午線的高度、以天文環來測定時辰。「漂亮的大半圓儀,這件用於天文觀測的儀器皇帝喜愛有加,不僅在御花園中經常使用,巡幸時也常常讓內廷官員背著隨行。」康熙通過這些儀器來理解、探測大自然,並在第三次南巡時登上黃河堤岸,用水平儀探測水位高低,親自發現了治水大臣所疏忽了的,河水倒灌入洪澤湖的現象。
一位學習幾何、數理、天文的中國皇帝——在今天,這多像是癡人說夢。然而康熙把這夢想成就了。他以健康、急切的胃口吸收西方科學、文化,瞭解西方君主制度,並命人把《窮理學》、《幾何原本》、《欽定骼體全錄》等涉及多種學科的書冊譯成滿文。1713年,他令皇三子胤祉在暢春園成立被譽為皇家科學院的「蒙養齋算學館」,館中匯聚了一流的漢滿天文、數學家從事天文觀測、數理研究,並編纂浩大的《律曆淵源》,編纂時間長達十年。
康熙對數學、天文的研究遠遠超出了愛好者的水平,卻已達到了專業水準。除了親自教授皇子外,他在宮中開設
自然科學的講筵,向九卿、大學士講授天文曆法、算學、樂律,並多次令國子監挑選官學生去欽天監學習算學、自然科學。優秀的學生留在欽天監任命,參與編纂《歷象考成》、《儀象考成》等浩繁的類書,並被派去遠方考察製作地圖。蒙古正白旗弟子明安圖曾以官學生的身份到皇宮聽講,他回憶道:「自童年親受數學於聖祖仁皇帝,至老不倦。」
天朝出現了穿欽差大臣袍服,佩戴十字架、長鬚長髯深眼眶的西洋人。每天天不透亮,他們從遙遠的住所動身入養心殿講授,皇帝對他們的親切是人們有目共睹的。1692年,經過在大臣之間的斡旋後,康熙頒布了天主教赦令:保護教堂、基督徒,允許百姓入教。和歐洲無休止的宗教爭端對比,這一中國皇帝頒發的赦教令在歐洲受到了各方的讚譽。
康熙特許傳教士在京城蓋一座「救世主堂」,並賜下他親筆寫的「萬有真源」匾額及詩一首:「森森萬象眼輪中,須識由來是化工。體一何終而何始,位三非寂亦非空。地堂久為初人閉,天路新憑聖子通。除卻異端無忌憚,真儒若個不欽崇。」
在他們寫回國的長信中,耶穌會士從來沒有放棄這位東方聖君終將帶領全帝國百姓皈依基督教的盼望。
航向中國
一切充滿了蓬勃的生機,一切充滿了可能。這是人類文明史上東西方交會最好的時候:在老子、孔子的思想中,歐洲哲學家看見了歸依於天道的平和理性。同時,中國打開自己,看見了地球儀上遠比想像中渺小的中國版圖。
透過西洋人的地圖、儀器,中國人從另一個角度看見了天穹、地理。耶穌會士繼承明末義大利傳教士利瑪竇開啟的傳統,花了十年的功夫完成第一幅有經緯網、實地勘察的中國全圖:《皇輿全覽圖》。古老的帝國開始以另一種眼光來注視世界。1685年,康熙朝開放廣州、漳州、寧波、雲臺山(連雲港)四個對外通商港口。中國向世界開啟:在皇帝的親自領軍下,西學深入這以農為本的帝國。
然而在東方文明卸甲、全盤西化的今天,仔細審視康熙和路易十四的交會,我們將發現在這交會中不是西學東傳,卻是歐洲對中國文明的仰慕,才是真正重要的事件。從1685年太陽王的使者啟程去中國一直到1789年法國大革命,中國熱持續了一百年,從哲學、教育到藝術、生活,中華文明在歐洲文化史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痕。
遙遠的地球另一端,中央帝國與天和諧共處的生活風格、道德哲學、瑰麗的文明典章向歐洲文明展現了絕佳的典範。17世紀中葉,歐洲正在告別中世紀的巫術、迷信,向理性邁進;遙不可及的中華帝國,無論精神上或地理上的,是它崇仰的目的地。「航向中國」,恍若葉慈詩中的「航向拜占庭」,在貿易、獵奇和傳教之外,對於當時的歐洲人有一絲朝聖的意味。
在儒家經典的第一本拉丁文譯本《論語》序中,柏應理寫道:「在沒有神的啟示的情況下,理性從來沒有顯得如此完善、擁有如此大的力量。」16、17世紀的歐洲陷入了各派宗教的角力、持久的宗教戰爭;這來自東方帝國,奠基在人性之上的人文理性,因此受到了極大的欣羨和重視。
以他著名的單子論——即宇宙多元論為歸依,終其一生,萊布尼茲致力於在人世間實現一種超越各種矛盾的和諧。對他來說,歐洲和亞洲之間相互理解、調和,是形成宇宙和諧必要的宏偉工程。他悉心研究儒家、宋明理學典籍及《易經》,在其中尋找和基督教啟示神學互補的東方智慧。
東西方之間的相依存對人類的進展至關重要——對於這一點,西方的智者有深切的體悟。在《中國近事》序中,萊布尼茲寫道:「全人類最偉大的文化和最發達的文明彷彿今天彙集在我們大陸的兩端:即歐洲,和正如歐洲妝點著西方一般,妝點著地球另一端的中國。我相信,這是命運的特殊安排。大概是天意要使這一雙文明程度最高的(同時也是距離最遠的)民族把手探向彼此,一步步使位於它們之間的各民族過上更合乎理性的生活。」
在中國人所實踐的道德感中,萊布尼茲看見了一種自然宗教。他快人快語:「我們才需要來自中國的傳教士。」「不管怎樣,我覺得鑒於我們目前面對的空前的道德沒落狀況,似乎有必要請中國的傳教士到歐洲給我們傳授自然神學的目的與實踐,就像我們的傳教士向他們傳授啟示神學一樣。因此我相信,若不是我們借一個超人的偉大聖德,亦即基督教給我們的神聖饋贈而勝過他們,如果推舉一位智者來評判哪一民族最傑出,而不是評判哪位女神最美貌的話,那麼他將會把金蘋果判給中國人。」(《論中國人的自然神學》)
他甚至建議西方君主向中國學習,東西方互派文人以發現普遍的真理,以「從中生出奇妙的和諧」。在收到白晉寄來的「伏羲六十四卦次序圖」後,萊布尼茲大為振奮,他相信把伏羲的符號延伸出去能發明一種新的文字。以哲學家理想化的天真,他寫信請路易十四仿造中國字,創造出一種為各國人民所理解的象形文字。他並表示希望能去中國旅行。不但如此,他還把自己發明,並在伏羲的八卦中得到印證的二進制演算法請白晉呈給喜歡數學的康熙,並寫信要求加入中國國籍,以表達他對中國的敬意。
對於人類文明,對於人自身,這時生活在歐洲的學者懷有崇高而謙遜的想望。伏爾泰多次提醒自己的同胞:中國人不可能如許多歐洲人所認為的,同時是偶像崇拜者和無神論者。雖然在自然科學的發展上中國不及歐洲,然而「在四千年前,當我們還不能閱讀時,中國人已知道了全部我們現在拿來炫燿的那些東西了。」「當您以哲學家身份去瞭解世界時,首先把目光朝向東方,東方是一切文化的搖籃,東方給了西方一切。」(《風俗論》)
在千年來儒家的經世治國中,歐洲學者看到了完美的模型,甚而提議在歐洲「移植入中國的精神。」對於許多啟蒙思想家,中華帝國奠基在最高的倫理原則之上。對他們來說,利瑪竇所批評的中國人缺乏尚武的精神不是懦弱,卻是一種美德。在伏爾泰眼中,中國獨特的道德科學「是最重要的科學」,而中國文官所展現的「禮貌和尊嚴是歐洲最機敏的權臣所不及的。」
1769年,園藝家、傳教士波維爾(Pierre Poivre,1719~1786年)呼喚:「只要中華帝國的法律成為各國的法律,中國就可以為世界可能的模樣展示一幅迷人的景象。到北京去!去瞻仰史上最偉大的人,他是上天真正完美的形象。」(《哲學家遊記》)
這裡所指的偉人是康熙。白晉獻給太陽王的《康熙大帝》1697年出版,書中康熙年輕自信的畫像成為歐洲人所熟悉的,中國皇帝的形象。同時,耶穌會士多種關於中國的著作:李明的《中國現勢新錄》、柏應理的《中國哲學家孔子》、耶穌會士寫回國的一封封關於中國文化、風俗的長信,以及與中國有關的數百種書冊在歐洲(主要在法國)先後出版,引起熱烈的討論。中國美學、立在大地上純真高大的南京瓷塔、孔子樸實無華的道德哲學在歐洲掀起了意義深遠的風潮。
從利瑪竇開始,在耶穌會士近一百年不輟的艱苦耕耘後,中國終於深入歐洲人的心靈視野。大量出版中國典籍文獻的巴黎成為漢學之都。1814年,法蘭西科學院創設漢學講座,中國研究正式進入西方學術。
不能否認,一部分啟蒙學者(如沃爾夫Christian Wolff)對儒家的認知不免有所偏頗和誤導,然而萊布尼茲、伏爾泰對於東西文明之間互補的看法懇切、切中時弊。是以一種公正而不乏理想色彩的理性,這兩位學者在批判西方文明的弊病時,把視線轉向中華帝國、轉向中國人通過自然理性來實踐的道德傳統,以把人類領向更高、更完善的生存之道。他們所推崇的道德精神也正是天傳給中國人的核心價值,是中國神傳文化最主要的內涵。
在這一中國熱的高峰,對中華文明古國的讚嘆瀕臨了信仰的高度:「中國,世界上最高貴的地方,宇宙的中心點,在所有陽光得以照射,萬物得以存活之處,那是最榮耀的帝國。」(那法瑞Domingo Navarrete,《那法瑞修士遊記》)
從時間的這一端回望,這是一個奇蹟式的時代。東西方——驕傲的東西方從未如此接近、從未如此充滿了對彼此的憧憬。這是人類文明對於改善自身、完善自身的憧憬。出於什麼機緣,康熙和太陽王這一雙君王的交會有如完美的鏡像,映照出東西文明中真摯、向上的那一面,並賦予了歐洲和中國尋獲彼此、提升彼此的歷史契機。
本文轉自276期【新紀元周刊】「特別企劃」欄目
http://mag.epochtimes.com/b5/278/10815.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