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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紀(149)

上集-第五章:流放鹽源農場
孔令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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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羊圈裡的鬥(3)

(二)寒月悲歌

鹽源的十二月,白天每天都是萬里睛空,但是一到中午以後,那飛沙走石的西北風,就把太陽帶給這兒一上午的溫暖全部捲走,一入夜晚,寒氣逼人。

在皓月當空,夜明星稀的晚上,明月撒下那股沁人心脾的美景,卻因荒郊野嶺讓人感到格外冷,我常常在這樣的夜晚呤頌蘇武牧羊,或正氣歌,然而今天晚上,就在這明月摧人暇想之夜,羊圈的那一頭,傳來了一曲幽揚淒惋的手提琴聲,那是高世清在拉琴。

我早就聞聽那高世清在戰旗文工團,擔任樂隊指揮之前就是該團的第一小提琴手,此時那琴弦中溢出來的分明是一曲黃水謠,不過,面對著這冰冷的月光下,那哀怨的琴聲裡,舒發出來的卻是他流放他鄉的哀怨,是對他遭遇的綿綿恨意,和他對這個囚禁他地獄的控訴。

我和陳力都從自己的草窩裡爬起來,倚靠在那鐵欄下,沐浴著那寒月透進來的銀光,靜靜地用心和著他的琴聲低低吟唱著:「流浪……流浪」,眼前好像又出現了我們這一群從重慶到甘洛;又從甘洛到黃聯關;從黃聯關到鹽源,提著破爛的行囊疲憊不堪,被槍押著踉踉蹌蹌的人群。

心潮被琴聲拔得亂亂的,想喊,想引亢高歌,可歌從何來?

中華民族在異族蹂躪下,多少同胞背井離鄉,出生入死才拼出了一個抗日勝利的和平環境,沒想到炮火連天的內戰,攪亂了老百姓修養生息的夢,中華民族到了我們這一代,怎麼就生出這媚外的國賊對內逞強的梟雄?

一百年在顛沛流離中做惡夢,而今又遭受梟雄強加在我們頭上的新災亂,我們這一群受苦受難的人,難道不是掙扎在這荒山野嶺中新一群的流浪者?甚至於比流浪者更不如的奴隸群麼?

哪年哪月才能回到我的故鄉!想著想著,我的淚水流下了腮邊,這正是:「落落何人報大仇,沉沉往事淚長流,淒涼讀盡支那史,幾個男兒非馬牛」,林則徐當年禁煙被貶,作歌一曲謂:「送我涼州浹日程,自驅薄笨短轅輕。高談痛飲同西笑,切憤沉呤似《北征》,小丑跳梁誰殄滅?中原攬轡望澄清。關山萬里殘宵夢,猶聽江東戰鼓聲。」

在昏庸的滿清末朝,他自覺無力抗衡群丑,而今我輩,就簡直像菜板上的肉被人任意的宰割。

有時候想到絕處,痛感生不如死,然而黃遵憲有詩云:「頸血模糊似未干,中藏耿耿寸心丹,琅函錦篋深韜襲,留付松陰後輩看!」好一個留付松陰後輩看,我們這些被暴政流放到這裡來的政治犯,無國可報,無君可忠,看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一段抵制獨裁暴政的鬥爭,如實寫下來,能「留付松陰後輩看」,就是我們平生最大的告慰了。

我正揮淚沉思,突然一聲輕脆明亮的女高音,劃破那個被琴聲撩破的悲涼夜幕,聽那歌聲悠揚園潤,那噪音的功力,遠非三年五載可以練成。現在可是在用她的心在唱,用血在泣訴,用自己悲慘的遭遇,喚醒那些在這夜中正酣睡的人們,那歌聲讓我立刻想到她背衣服,不,是背一背重有千斤的生活重枷啊?

此時此刻,我彷彿看到那弱小的身軀,牽著她兩個可憐的孩子,正翻過那泥濘的小河翻進了小金河,翻進了長江……

那歌聲像聲聲啼血的夜鳥向人展示破碎不堪的巢!那歌中浸進了她心裡滴出的血,使聽者不得不正視她的苦難,正視我們這一代人經歷的無人傾訴的悲傷。

琴聲和歌聲,把這荒涼羊圈的夜攬得膨湃起來,崗哨裡的士兵停下了他那踢踏作響的腳步聲,在月光下注足聆聽,周圍的荒野斷垣立著耳朵,風也凝滯沒有響聲,好像不願打亂這寒夜歌聲帶給周圍的共鳴。

我聽見隔壁隱隱傳來了抽泣聲,我也抑制不住自己,把大滴的淚珠灑落在窗簷下的泥牆上,大聲朗讀秋瑾的《滿江紅》:「算平生肝膽,因人常熱,俗子胸襟誰識我,英雄未路當磨折」。這才是我內心的回音,一直到很晚,天上開始下霜以後。

我真想這琴聲和歌聲穿過那面前的空壩,傳到對面的監舍裡,使更多的心靈為之共振。它可以融化這高牆深獄中的殺機!可惜今夜在這裡的聽者,除了我和陳力便只有哨兵。可是,我恰恰沒有估計到,羊圈裡的音樂竟傳到了三百米外的場部去了。

沒幾天,鄧揚光帶著一名軍官兩名士兵,向我們這裡趕來,他們在哨棚裡向值班的衛兵不知吩咐什麼以後,那戴著大尉軍銜的軍官,走到我和陳力的窗前,帶著警告的語氣說,隔壁住著的高世清和金梅一家人非常反動,你們不要受他們的影響,而擾亂了你們的反省。

我和陳力聽後哈哈大笑,使那個神氣活現的軍官頓時陷入了尷尬,停了一會兒彷彿才回過神來,帶著怒意訓道:「你們笑什麼」?

我接口道:「我們又不是普通人受什麼他人影響?你們已把我們倆當成了最富有傳染力的病菌,而把我們與大監的犯人相隔離,還加上特別的警衛人員替我們站崗,我們招惹誰啦,值得你們如此特別的關照,而隔壁的鄰居,是還保持著公民權的就業人員,說影響恐怕洽洽相反才對。」

陳力在隔壁也應和著,「我們同你們的衛兵相處得雖說一般,可從來沒看到誰影響誰,平時你們紀律很嚴,我們可沒有跟任何人講話,隔壁關的是什麼人,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對誰都是和平共處的。」說完他大笑起來,弄得那位大尉反而很難堪。

四個人從新回到了哨棚,也不知道商量了什麼,便悻悻的離去了。老鄧的來訪恰恰好證明:「就業人員」在他們這些牢頭們眼裡,永遠都沒有獲得「新生」的那一天。因為關在這裡所有的人,都是一群被壓迫的奴隸

若要說影響,受得最深的,恐怕是對那些站崗的年輕士兵們。他們從農家或工人家裡走到這裡來,本身還很單純,難道他們對被弄得窮困潦倒的中國一點不反感?幾曲琴聲幾首歌不會引發他們的深思?就是那鄧科長也會心驚肉跳,化解他的成見觸動他的人性?現在他跑到這裡來替誰發警告呢?

君不聞當年韓信,月下一曲楚簫就瓦解了項羽十萬江東雄兵麼?難道這動人心弦的歌聲不等於告訴人們,他們平時在廣播喇叭之中,所無法聽到的中國土地上發生的傷心事麼?(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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