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越獄的驚險(3)
早上兩點鐘換班時把一個老兵撤走了,換來一個新兵。過了一會兒,那個帶狗的人來巡查,除了感到那「丘八」過於年輕和「那種鄉巴佬的樣子」外,並沒有發現什麼,也就走了。過了兩個鐘頭,到四點,又該換班,這才發現那新兵像塊石頭似的倒在德納第的鐵籠旁邊,睡著了。至於德納第,已不知去向。他的腳鐐斷了,留在方磚地上。在他那鐵籠的頂上,有一個洞,更上面,屋頂上,也有一個洞。他床上的一塊木板被撬掉了,也許還被帶走了,因為日後始終沒有找回來。在那囚牢裡,還找到半瓶迷魂酒,是那兵士喝剩下來的,他已被蒙汗藥蒙倒,他的刺刀也不見了。
到這一切都被發覺時,大夥兒都認為德納第已經遠走高飛了。其實,他只逃出了新大樓,沒有脫離危險。他的越獄企圖還遠沒有完成。
德納第到了新大樓的屋頂上,發現普呂戎留下的那段繩子,還掛在煙囪頂罩上的鐵條上,但是這段繩子太短,他不能像普呂戎和海嘴那樣,從巡邏道上面逃出去。
當我們從芭蕾舞街轉進西西里王街時,便幾乎立即遇到右手邊的一小塊骯髒不堪的空地。這地方,在前一世紀,原有一棟房子,現在只剩下一堵後牆了,那真正是一棟破爛房子的危牆,高達四層樓,豎在毗鄰的房屋之間。這一殘跡不難辨認,現在人們還能望見那上面的兩扇大方窗,中間,最靠近右牆尖的那扇窗子頂上還橫著一根方椽,這是作為承受壓力的擱條裝在那上面的,已有蟲傷。過去人們從這些窗口可以望見一道陰森森的高牆,那便是拉弗爾斯監獄的圍牆,牆頭上便是巡邏道。
那房屋被毀以後,留下一塊臨街的空地,空地的一半由一道有五根條石支撐著的柵欄圍著,柵欄上的木板已經腐朽。柵欄裡隱藏著一間小木棚,緊靠在那堵要倒不倒的危牆下面。柵欄上有一扇門,幾年前,門上還有一根銷子。
德納第在早上三點過後不久到達的地方便是在這危牆頂上。
他是怎樣來到這地方的呢?誰也說不清,也無從理解。閃電大致一直在妨礙他,也一直在幫助他。他是不是利用了那些蓋瓦工人的梯子和腳手架,從一個房頂達到一個房頂,一個圈欄達到一個圈欄,一個間隔達到一個間隔,先是查理大帝院的大樓,再是聖路易院的大樓,巡邏道的牆頭,從這裡再爬到這破房子上的呢?但是在這樣一條路線上,有許多無法解決的銜接問題,看來是不大可能的。他是不是把他床上的那塊木板當作橋樑,從氣爽樓架到巡邏道的牆頭,再順著圍牆邊,趴在地上,繞著監獄爬了一圈,才到達這幢破房子的呢?但是拉弗爾斯監獄的這條巡邏道的牆是起伏不平的,它時而高,時而低,在消防隊營房那一帶,它低下去,到了班家宅子,又高起來,一路上還被一些建築所隔斷,靠近拉莫瓦尼翁府邸那一段的高度便不同於對著舖石街那一段的高度,處處都是陡壁和直角,並且,哨兵們也不會看不見一個逃犯的黑影,因此德納第所走的路線,要這樣去解釋,也仍舊說不通。以這兩種方式,看來逃走都是不可能的。德納第迫切渴望自由,因而情急智生,把深淵化為淺坑,鐵欄門化為柳條籬,雙腿殘缺者化為運動員,癱子化為飛鳥,愚癡化為直感,直感化為智慧,智慧化為天才,他是否臨時創造發明了第三種辦法呢?始終沒有人知道。(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