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安灼拉和他的副將們(2)
一刻鐘過後,繆尚咖啡館的那間後廳已經走空。ABC的朋友們社的成員全都各走一方,去幹自己的工作了。負責苦古爾德社的安灼拉最後走。
艾克斯的苦古爾德社的成員當時有一部分來到了巴黎,他們常在伊西平原上一處廢棄了的採石場開會,在巴黎這一面,這種廢棄了的採石場原是很多的。
安灼拉一面朝這聚會的地方走去,同時也全面思考著當時的情勢。事態的嚴重是明顯的。事態有如某些潛伏期中的社會病所呈現的症狀,當它笨重地向前移動時,稍微出點岔子便能阻止它的進展,打亂它的步伐。這便是崩潰和再生由此產生的一種現象。安灼拉展望前途,在未來昏暗的下擺下面,隱隱望見了一種恍惚有光的晃蕩。誰知道?也許時機臨近了。人民再度掌握大權,何等美好的景象!革命再度莊嚴地佔有法蘭西,並且對世界說:「下文且聽明天分解!」安灼拉心中感到滿意。爐子正在熱起來。這時,安灼拉那一小撮火藥似的朋友正分赴巴黎各處。他有公白飛的透闢的哲學辯才,弗以伊的世界主義的熱忱,古費拉克的勁頭,巴阿雷的笑,讓.勃魯維爾的鬱悶,若李的見識,博須埃的喜笑怒罵,這一切,在他腦子裡形成一種從四面八方同時引起大火的電花。人人都在做工作。效果一定會隨毅力而來。前途樂觀。這又使他想起了格朗泰爾。他想道:「等一等,梅恩便門離我要走的路不遠。我何不到利什弗店裡去轉一趟呢?正好去看看格朗泰爾在幹什麼,看他的事情辦到什麼程度了。」
安灼拉到達利什弗店時,伏吉拉爾的鐘摟正敲一點。他推開門,走進去,交叉起兩條胳膊,讓那兩扇門折回來抵在他的肩頭上,望著那間滿是桌子、人和煙霧的廳堂。
從煙霧裡傳出一個人大聲說話的聲音,被另一個聲音所打斷。格朗泰爾正在和他的一個對手你一言我一語。
格朗泰爾和另一張臉對坐在一張聖安娜雲石桌子的兩旁,桌上撒滿了麩皮屑和骨牌,他正用拳頭敲那雲石桌面,下面便是安灼拉所聽到的對話:
「雙六。」
「四點。」
「豬!我沒有了。」
「你死了。兩點。」
「六點。」
「三點。」
「老么。」
「歸我出牌。」
「四點。」
「不好辦。」
「你出。」
「我大錯特錯。」
「你出得好。」
「十五點。」
「再加七點。」
「這樣我便是二十二點了。(若有所思。)二十二!」
「你沒有料到這張雙六吧。我一上來先出了張雙六,局面便大不相同。」
「還是兩點。」
「老么。」
「老么!好吧,五點。」
「我沒有了。」
「剛才是你出牌的吧,對嗎?」
「對。」
「白板。」
「他運氣多好!啊!你真走運!(出了好一會神。)兩點。」
「老么。」
「沒有五點,也沒有老么。該你倒霉。」
「清了。」
「狗東西!」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