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mkdir(): No space left on device in /www/wwwroot/iloveguava.com/zhizhutongji.php on line 51
台湾 娱乐官网-台湾 娱乐开户-台湾 娱乐注册

不會走遠總有相會 送父親一段

Johnnie
font print 人氣: 10
【字號】    
   標籤: tags:

加護病房裡床頭前圍繞著醫生護士還有幾個叫不出名的親朋好友,儀器嘟嘟聲響隨著心跳不算規則的節奏,有人盯著監視螢幕上起起落落的數字,有人嘴裡念念有詞各方信仰的神呀主呀,有人看著醫生的表情猜測接下來會是什麼?曾有醫生作家說這是一齣嚴肅而且非演不可的戲。

醫生說了句:「大家離開床緣!」電擊器往心臟啪地電擊,父親像似活過來的彈起落下,再一次又一次……醫生真的盡力了,心跳回來了。

醫生問我:「還有誰沒見到面的?這一劑強心針打下去還有兩個小時的心跳,他血壓越來越低,強心針再打就沒用了。還有要回家斷氣嗎?可以換衣服了……」這些叮囑就似平常般的沒有加上任何情緒,而我現在經歷的每一秒鐘卻開始充滿許多的疑問,這一切都將是真的嗎?儀器上的數字歸零,波形沒了週期,我不敢直視父親的臉,低頭看著父親的腳。

過了午夜,病床推往太平間,許多不認識的人開始接下醫護人員離開之後的工作,他們之間的默契與熟練的程度,讓我不敢懷疑的聽話照著做。

「有挑過時間喔,這個時候走算是留口飯給子孫。」

「後生來這跪,腳尾紙的火不能斷,像這樣圍個圓圈慢慢燒。」

「孤子最可憐,要跪一暝沒得替。」

「不要流眼淚,會捨不得。」

跪在火盆前,盯著火慢慢的燒,一圈一圈,腦袋裡的思考像首不成調的歌曲,片段之間似明忽滅,彷彿在哪聽過卻又快慢不明濃淡雜混。抬起頭只看到父親的雙腳,腳踝以上覆蓋著咒被,看不到表情。腳上套上雙功夫鞋,印象中有功夫的輕快俐落,但是現在卻動也不動。

「七月時要去哪裡找冰櫃?喪事要拖過七月才辦的話就得想辦法了。」天亮之後,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辦法,我和父親一起被塞在箱型車裡,搖著晃著從台北的西邊往台北的北邊前去,一路上被叮嚀過橋與進山洞,都得輕喊爸爸。車子搖晃父親的雙腳也跟著搖晃,彷彿這段路就是自己用腳走出來的似的。

「爸,我們要去陽明醫學院的解剖室,那裡有冰櫃,四界都借過了,就那兒還有一口,你就要在那裡要惦三個禮拜…」

「爸,我要怎樣想像現在的你已經再也無法起身,我也不知道長子接下來要做什麼?」

「阿公阿媽都不可以來,他們都說沒有白髮人送黑髮人,所以很多後事要我做決定,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爸,要過橋了,這是中山橋,前面是圓山飯店,我有張在圓山飯店前照的照片,看樣子我大概只有四、五歲,你也很年輕,對照現在的你,這樣是不是叫做天人永隔呀?」

父親的雙腳搖晃,彷彿答應著。簡單的跟父親道別,冰櫃關上的那一霎那我注視著父親的臉,安祥但有點憂愁,深鎖的眉頭漸解,但是那條皺眉紋隱約還在。

黃曆八月初,去接父親。打開冰櫃,確認身分,冰冷的印象,三個多星期沒變過。倒是冰櫃外的人瞬間滄桑數倍,相形之下恍如隔世,難道這會兒就叫做生不如死?我和父親又被塞在相同的箱型車中,又被叮嚀過橋進山洞該講的話。

「爸,我們要去二殯,從北到南很長的一段路,也不知道要跟你聊什麼?」

父親的身體微微的冒著水絲,霧茫茫像騰在雲上,我怕車程再長一點,他就要溶化了。

「爸,所有的七都做完了,現代社會講究快速確實,不必真的等七天作一個七,但是該做的都不馬虎,已經開學了,師父說現在大家都這麼做,你說呢?」

「那個師父說跟你結過緣,他有預感你有事,然後就自己從基隆走了三天路來到我們家,他說的跟真的一樣,大家都信他,所有的七都是他做的,你真的認識他嗎?」

父親的雙腳搖晃,似是隨時答應著,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就這麼到了辛亥隧道之前,轉個彎進到二殯。

推父親進到化妝室,父親只有雙腳露在咒被外,化妝師接過父親後只能目送父親的雙腳遠離我的視線。化妝室裡一具具雙腳露在外的大體,心想我得好好認認父親的腳,不然我怎麼知道哪雙才是我關心的腳呀?

「爸,有人會給你畫水水,你是頭殼疼去世的,本來都有皺眉頭,化個妝比較好看,頭比較不痛的樣子。」

「式場都佈置好了,輓聯多到沒辦法全掛上,每一副都只有露名字疊掛起來,也只有掛公家頭銜,很多縣市議員、私人營造企業的掛不下,只好擺著。有總統、五院院長、立委、省議員與國大代表等,只是不知道有沒有人是真心的?」

「治喪主委是主計長,今天會來站在最前面,幾個在電視上看過叫得出名字的政治人物也會來,說實在的我不知道我會不會也有這麼風光的一天?」

「式場是這裡最大間的,左右兩邊都有別人在辦,低低嘟嘟雲煙繚繞好不熱鬧,我看了一下,你應該是這裡最年輕的了,當然這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殯儀館為了要消化七月累積的人潮,我們這間式場上午還分上下兩個半場,公祭結束之後,要趕緊撤場,不過人手很多會幫忙。」

看著父親在化妝室內,我在加護病房前的印象又起,父親和我相隔幾道門,門外的人期待門內的人平安無事,現在化妝室裡的人一定都會平安無事,待會推出來時甚至還會多了份精神。

門內一雙雙腳,人生路走至此,也算個段落。瞻仰時看不到父親的腳,鼓起勇氣仔細端詳父親的臉,也的確像是父親平日的面容,只是多了份胭脂味,臉上有水珠,好像真要融化了。

父親領著大家往火葬場走去,他躺在漂亮雕花的棺木裡,不記得是誰挑的了,只記得我說要選就選最好的吧,眼前這具漂亮的棺木待會是否也隨之煙飛灰滅?最好的迷思到底是什麼?用金錢追逐曇花一現罷了。

「振伯在問到底要把你葬在哪裡?我想到落葉歸根,是不是把你送回南部鹹鹹的土地,多一份熟悉,即使我對你並不了解,也希望這真的合了你的意。最後的結果卻是決定把你送到金山,真不知道這個天南地北的決定跟我當時的落葉歸根有什麼樣子的關連?他們說阿公阿媽還在,你最好別回去。」

「昨天我在觀音山繞了一會兒,因為有人拿了張紙條給我,上頭寫了簡單的地址跟一個不正式的暱稱,然後我像在深山林內找大內高手一樣,買到了一個很神秘感覺有點厲害的骨灰罈,重要的是它得來不易,跟葬儀社隨手指的絕對不一樣,當然希望你住起來感覺也跟別人不一樣。」

「風水老師挑了一塊好風水,這個寶地風水之好大概除了能讓你活過來之外,子孫幾乎要什麼樣未來的人生都沒問題。他說得很好,所以媽媽給了他很多錢,媽說他不是那種有公訂價的風水老師,他收的都是緣分,隨意給個紅包袋也可以,要是你認為準了,多給點心甘情願,誠意就好。」

到了父親待會要獨行的洞口,眾人啜泣中不整齊的說著:「霖仔,有火喔!」這段眾人目送的路,父親的形體將從有形變無形,之後的父親將是陣煙還是空氣?是電波還只是股氣味存在著?只能用回憶記著了。

電動按鈕按下,不合於悲傷情境的機械聲響大大響起,嗡嗡嗡的聲音把父親的大體推入了洞口,漂亮雕花棺木紋風不動隨著父親身體而入的是廉價的輕夾板,身體越入焚化爐內越覺得好笑。

送行者的哭泣、突兀的機械聲響、眼前不動的漂亮的雕花棺木、輸送帶上輕夾板還有父親,混合出一首既嚴肅又荒唐的行進曲。

「長子來這裡點火,把這個鈕按下去火就會起來。」按下按鈕前,我環視了大家,大家譜出來的行進曲正進行到最高亢的橋段,所有的聲音都賣力的發著。

我閉起眼睛按下按鈕,想像父親這艘大船的下水典禮擲瓶,此後你將航向人生的另一個階段,一個在場沒有人到過的地方,祝你一路順風。行進曲高亢著,雕花棺木已經不知道被人推到什麼地方去了。

眼前灰白的人形骨,骨灰甕裡惦上金黃色的鍛巾。揀骨師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看了幾回,小心的拿起隨身的長筷子夾起幾個綠色的骨渣。

好比唸書的成績單,上頭像似寫著大大的A字得小心捧著,弄掉不得。甕裡依序被擺進腿骨、腳骨、手骨以及分不清部位的大小骨頭,在甕裡骨頭的相關位置大致像個人屈膝抱於胸前的天真浪漫坐姿,最後再將頭骨放在最上面。覆上金黃色鍛巾,拿出一個怪模怪樣的工具,然後像搗科學麵的把鍛巾內擺好的骨頭搗碎。

夸夸夸……疑惑我的是剛才天真浪漫到底是為了什麼?骨頭像陣煙,飛些在甕外。蓋上蓋子,長子捧著,坐上廂型車,前去北海岸。一路上規矩沒有變過,該喊過橋進山洞的一樣不少。

「爸,現在我還捧著你,沉甸甸的感覺,就算是甕重好了,至少還有個形,然後呢?就像我現在還有個對象可以說話,之後呢?」

「我在想目前這一段人生的經歷來得突然,倒不如說從來沒練習過。你從來沒教我該怎麼面對?從來沒說過獨長子該做的事情這麼多?但也不可能像演習般的照表操課,總之這段路我不想再面對,無奈的也不可能再面對。」

車窗外的景色變換,從高樓到海洋。

「大家都說可惜,說你沒留點什麼給我們,倒是你要媽把投資給鴻源的錢拿回來轉投資省銀股票賺了幾十萬,這次叮叮咚咚花的錢大概就是這個數目,結果鴻源倒了,這筆錢要說是你算得精準。」

「還有人一直在問你的戶頭裡到底有多少錢?外面傳說的金額不少,有個舞小姐自稱是你在台中的女朋友,一直透過關係表明要分家產,直到我把你在銀行帳戶裡的數字攤給她看之後,他才悻悻然的走人。」

「那天媽在燒你的衣服,我留了一件常見你穿的羊毛背心,我套穿了一下非常合身,我想這毛衣的大小就是你的身形,現在我跟你的身形應該非常相似才是。」

「阿媽一直說小時候的你,腦袋聰明到她沒法形容的地步,要不然看今天來的人物跟送來的輓聯就知道了。阿媽希望你的聰明可以多留一點給我,將來可以跟你一樣厲害。只是這種東西真能像阿媽說的留給我嗎?你曾說你在退休之前要賺六億,一億給我,一億給妹,剩下來的你跟媽到澳洲花,我那一億的開心夢,隨著你的成仙也都化為烏有。」

「到底你留了什麼給我?還是我得自於你有些什麼?讓你再過幾年日子,我現在拿到的可能不是羊毛背心而是一億,這是造化弄人嗎?」

「媽說我有個從未謀面的親弟弟,還來不及給名字就緣盡了,這次師父在辦就順便把他渡一渡,只是沒有一個稱呼神主牌上不知道要寫什麼,媽要我想個名字給弟弟,我隨想就叫安寧吧,從此我好像多了一個叫得出名字的弟弟。他的存在完全只是個無形,跟現在的你不一樣,而你卻連個名字也沒留給他,他連在這個世界上也沒個位置,你跟我的人際地圖上完全沒有安寧的存在。」

車行經過石門洞及十八王公廟,我雙眼漠然,彷彿隱約知道你留了什麼給我?

車旋上海邊礁岩山頂,風大天氣艷陽高照,我還抱著骨灰罈,面對金山灣再遠一點的基隆嶼,師父風水老師各有主張,榮工處送來兩隻可愛的大理石小獅子端坐在草地上,悉聽吩咐。老師羅盤轉呀轉、師父嘴上的經咒沒停過,墓碑上的名字都還沒刻完,工人要我先把骨灰罈放進造好的墓穴裡,隨後老師盡職的轉了幾個幾下骨灰罈,像是嫌棄我剛才放得輕率似的。師父也念念有詞的拂了一把骨灰罈,應該是種加持吧。工人輕輕的說:「人都燒作這形阿,弄那些無效啦!」蓋上還沒刻完名字墓碑,典禮算是大功告成。

「爸,這裡的風景真美,只要天氣好好像都可以看到日本的感覺。今天的天氣據形容非常難得,此後這裡的天氣我就當是你的心情,好比今天的你一定很開心。」

「回想這一個多月以來的奔波,從南到北自東到西,你拖著孱弱的身軀換醫院上下儀器,檢查等報告,即便你已經輕飄飄的飛上了天,你留下來的依然得隨著千年風俗而南奔北跑,今天我放下了你,從此你再也不必奔波。」

放下重擔,父親再也沒了重量,這兩相牽掛的重只要放不下就得一直擔著。而今以後就像牽線的風箏,不會走遠,總有相會。◇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日本外相岡田克也今天宣佈,美國國務卿希拉里預定21日訪日,將與首相鳩山由紀夫會談。此外,希拉里也將與岡田就美軍駐沖繩普天間機場遷移問題舉行會談。
  • 那時候我們並沒有什麼餘錢,也不懂任何情趣,也許是我在升學壓力下造就一身「四腳木櫥」的呆味,可情人眼裡總有這一名潘安、那一個唐伯虎;我也是因為她一頭長髮如瀑絲,笑裡帶純,總當作陳明真、周慧敏與我共渡。
  • 「七夕」是個美麗浪漫的日子,傳說牛郎織女兩星隔著銀河相會,七夕當天通常都會下著毛毛雨,象徵牛郎織女兩人傾訴相思的淚水。
  • (大紀元記者高飛馬來西亞吉隆坡報導)配合即將於8月19日上映的《全城戒備》,郭富城、張靜初、吳京及導演陳木勝來大馬進行一連串的宣傳活動。昨日(11日)晚在成功時代廣場正門口戶外舉行的《全城戒備》影迷見面會。四人旋風式的亮相不到10分鐘。
  • 傳統的七夕情人節傳說中,牛郎與織女珍惜每年僅僅一次的相遇,在鵲橋相會。今年情人節臺北市政府主辦戀戀錫口、幸福久久活動,募集99對情侶,七夕前夕(15日)相聚在左岸河濱公園彩虹橋,讓彩虹橋變身現代版鵲橋。
  • 名茶的身世往往能觸動到中國人遙遠的記憶,品啜一杯新鮮粉嫩的明前龍井,湯裡不但隱約展現江南的秀麗風光,那澹遠深刻的人文歷史厚度,或寺宇幾百年來禪修的功德,透過茶中香韻、一一沁人心識。
  • 小意大利區和華埠社區聯合舉辦的第四屆「東西相會聖誕遊行」12月18日熱鬧登場﹐8輛聖誕花車﹐市警總局樂團與童子軍等多個樂隊演奏節日音樂﹐以及充滿中國特色的舞龍舞獅﹐從堅尼路夾茂比利街向小意大利區出發,再折回華埠勿街﹐吸引了不少遊客觀看。
  • 【大紀元1月20日報導】(中央社華盛頓19日法新電)美國國家航空暨太空總署(NASA)表示,2月14日情人節當天,美國太空船將與1顆速度飛快的彗星擦肩而過,就像夜間2名陌生人。觀星者渴望看到結果。
  • (大紀元記者楊秋蓮台灣高雄報導)2011年國際城市劍道文化交流會,於20日在高雄市武德殿舉辦開幕典禮大會,在「稽古」為日本東北大地震罹難者致哀默禱中,並寫祈福繪馬掛繪,經由太鼓祈禱揭開序幕。
  • 歌手光良日前在上海第三次獲頒「華語五強馬來西亞最具代表歌手」,趁著此次上海行也在當地舉行「太天真」簽名見面會,活動中與與歌迷們玩遊戲,展現得搞笑幽默的一面。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