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個幾乎留名後世的組織(5)
古費拉克的父親叫德.古費拉克先生。對貴族的風尚,在王朝復辟期間,資產階級有過這樣一種錯誤的認識,那就是他們很重視這個小小的字。我們知道,這個小小的字並沒有什麼含義。可是《密涅瓦》1時代的資產階級把這可憐的「德」字看得那麼高,以致認為非把它廢掉不可。德.肖弗蘭先生改稱為肖弗蘭先生,德.科馬爾丹先生改稱為科馬爾丹先生,德.貢斯當.德.勒貝克先生改稱為班加曼.貢斯當先生,德.拉斐德先生改稱為拉斐德2先生。古費拉克不甘落後,也乾脆自稱為古費拉克。
關於古費拉克,我們幾乎可以僅僅只談這些,並只補充這麼一點:古費拉克象多羅米埃3。
1《密涅瓦》(Minerve),法國王朝復辟時期一種流行的週刊。
2拉斐德(Lafayette,1757—1834),法國將軍,北美殖民地獨立戰爭(1775—1783)的參加者,十八世紀末法國資產階級革命時期的大資產階級的領袖之一。一七九二年八月十日後逃往國外,一八三○年七月革命的領袖之一。
3多羅術埃,即珂賽特的父親,見本書第一部。
古費拉克確實具有人們稱為鬼聰明的那種青春熱力。這種熱力,和小貓的可愛一樣,過後是會消失的,整個這種嫵媚瀟灑的風度,在兩隻腳上,會變成資產階級,在四個爪子上,便會變成老貓。
這種鬼聰明在年年走出學校和年年應徵入伍的青年中,幾乎是老一套,一輩又一輩地彼此競相傳遞著,因此,正如剛才我們指出的,任何一個人如果在一八二八年聽到古費拉克談話,便會以為自己是在一八一七年聽到多羅米埃談話。不過古費拉克是個誠實的孩子。從表現出來的聰明看,多羅米埃和他有著同樣的外貌,可是在外貌的後面他們是大不相同的。存在於他們裡面的那兩個內在的人,彼此是截然不同的。在多羅米埃身上蘊藏著一個法官,在古費拉克身上蘊藏著一個武士。
安灼拉是首領,公白飛是嚮導,古費拉克是中心。其他的人發著較多的光,而他散著更多的熱,事實是他有一個中心人物所應有的種種品質。
巴阿雷參加過一八二二年六月年輕的拉勒芒1出殯那天的流血衝突。
1拉勒芒(Lallemand),參加一八二二年六月自由派遊行示威的被害者。
巴阿雷是個善於詼諧而難與相處的人,誠實,愛花錢,揮霍到近於奢侈,多話到近於懸河,橫蠻到近於不擇手段,是當魔鬼最好的材料;穿著大膽的坎肩,懷著朱紅的見解;搗起亂來,唯恐搗得不夠,就是說,他感到再沒有什麼比爭吵更可愛的了,如果這不是騷動的話;也感到再沒有什麼比騷動更可愛的了,如果這不是革命的話。隨時都準備砸破一塊玻璃,再掘掉一條街上的舖路石,再搞垮一個政府,為的是要看看效果。他是十一年級的學生。他嗅著法律,但不學它。他的銘言是「決不當律師」,他的徽志是個露著一頂方頂帽的便桶櫃子。他每次打法學院門前走過時(這對他來說是不常有的事),他便扣好他的騎馬服(當時短上衣還沒有被發明),並採取衛生措施。望見學院的大門,他便說:「好一個神氣的老頭兒!」望見院長代爾凡古爾先生,卻說:「好一座大建築!」他常在他的課本裡發現歌曲的題材,也常在教師們的身上發現漫畫的形象。他無所事事地吃著一筆相當大的學膳費,三千法郎。他的父母是農民,對父母他是知道反覆表示敬意的。
關於他們,他常這樣說:「這是些農民,不是資產階級,正因為這樣,他們才有點智慧。」
巴阿雷,這個任性的怪人,常在好幾個咖啡店裡走動,別人有常到的地點,而他卻沒有。他四處遊蕩。徘徊,人人都會,唯有遊蕩是巴黎人的習性。究其實,他是個感覺敏銳的人,不能以貌取人,他是有思想的。
他在「ABC的朋友們」和其他一些還沒有具體成立、要到後來才形成的組織之間,起著聯絡作用。(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