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天人合一之路(19-3)
二、是老子的「無」,他將一切思維、智識、慾望都拋棄,一下子損到「無為」,是徹底的無我主義。他不是黑格爾的從無到有的精神辯證法,也不是叔本華的意志消失後的「無」(叔本華的「無」是辯證的,他說無的對立面就是有。參看叔本華《作為意志和表像的世界》最後章節,青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9月第1版440—441頁,有人認為叔本華是個存在主義者,他是尼采、齊克果、海德格、薩特等存在主義者的祖師爺。),老子的無就是無,他沒有半點的我,他是徹底取消對象的無我主義者。只有像老子那樣徹底的無,才能悟道。
後世的哲學家,不用說悟道了,就連抵達「無」的境界都不可能。他們不能理解,這個世界明明還沒有認識完畢,從物質的分子、原子、一直到原子核的中子、質子等,物質遠遠還沒有窮盡,怎麼說我們已經認識了這個世界了呢?還有宇宙及人類本身有無盡的東西都未解,我們又有什麼理由說我們已經認識了這個世界了呢?西方哲學家無法認同老子,也窺見不到老子「玄牝之門」的奧祕。而中國的一些理學家,他們雖然認同老子「知常」的知性論,但既將「知常」等同於悟道。
他們論證有一個天理存在,說它無聲、無臭、無象,看不見,摸不著的,說這是「常道」,我們從物性及人性中綜和此理性,就是得道了。我認為這與老子「無為」後頓悟道是有距離的。老莊之無為而後悟道,所得之道是「無無」,即自然之無。而儒家用心性去包裝的無,只能做到莊子說的「江海的閒」,有意識的無。這種論道方法,與老子恰恰相反,老子是到了知性就返回無中去,而他們既從知性邁入理性,以理性論證天理的存在。故這種道,其實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是有聲、有味、有像的,也就是說它是可名的。
中國漢朝以後的論道,及至宋明理學的「天理」,都是有「理」可循的:一是從自然現象尋求道(天理)的存在;二是從人性中尋求道的存在。花鳥草木的表現,人心性的展露等,來展現他們天理的合目的論。即將天道採取一種「不可知之知」方式來論述,與康得說「理念」相類似:我們從萬物之性可以尋求得天道,天道就是萬物宇宙生成的法則,但天道的本體是什麼?我們不得知。這些論道的方法,基本上是將老子「知常」的知性轉化為理性論述,還是在存有界上作道論。其是否已進入「無」的氛圍中悟道?我以為這只是在無界中作有論。
莊子以為「無」有兩種,一種是人為之「無」,另一種是「無無」,叫自然之無。達到「無無」之境界,才是真正的自然無。此「無無」是不可說的。那人為之「無」是可說的(見《莊子‧知北遊》「光曜和無有的對話」《莊子正宗》華夏出版社,2005年1月北京第1版382頁),儒家的天道,只是進入無為境界而作的目的論靜觀。
一個可說的實踐理性天道。我們要對老莊的「道」有所悟解,首先要明瞭不是損至無就得道了,而是在無為的狀態下作悟道。可以說儒是至無而止,道還要無後而無,即「無無」。因此我以為,老子的「無」是徹底的無我主義,損去一切思欲,達至無我的境界。
(待續)
(轉載自黃花崗雜誌社《通往天人合一之路》一書) (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