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市第一看守所】
———2008年9月28日———
又是十幾天過去了,眼看著十一大假將至,槽子忙著訂購節日的大菜,管教也在忙著向槽子推銷熏鵝。勞動號「小貓」給監裡送貨,我開始清點我的貨物:一套被褥、一支牙筒、一筒牙膏、一塊肥皂、一隻皂盒和一條手巾。從監欄間捅進來的那條被子,薄薄的邊上留了一個口子,露出的是雜色的黑心棉。
我看到了草綠色的被子,就看到了自己生的希望,正趕上刁管教溜達過來,陰陽怪氣地說:「兩百元東西都給你了,這是特殊照顧你!」我連聲說:「謝謝您照顧!」其實,我的心裡實在氣憤,我沒有洗過臉、刷過牙、蓋過被子,經過十二天才給我送來,冰凍得如同地獄般的感覺至今揮之不去。
突然,一大隊武裝看守嗷嗷叫喊著進來,頓時監裡籠罩了一股恐怖的氣氛。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趴在鋪上的犯人就在武裝隊長的喝令下,一個接一個地鑽出監室,面對著牆壁蹲在走廊的對面。我只能聽到士兵不斷的喝令:「蹲下!」、「報數!」我集中精力聽著號令,站起身來,後面有人在我身上摸了一遍,然後又抱著頭一個個進到監裡,我隱約看到士兵抱著一個像「鎬把」一樣的東西,但是具體什麼樣,我一直沒敢細看。
實際上,他們什麼違禁品都找不到。在武警進來之前,管教來過,通知槽子把該收拾的東西放好;在管教進來之前,勞動號來過,把已經包好的東西帶走了。我們這層由一個胖和一個瘦的兩個管教管,瘦的姓張。這些天,張管教有病休息了。
刁管教過來看搜監情況,號裡的所有物品都被揚得七仰八翻,「小丹」從報紙剪下來的美女圖片沒了,這是他生活中最大的樂趣;我替「小建」寫在紙殼上的遺書也沒了,他不認字,我才幫他寫的,很奇怪,他對象還是個農大的學生,也就是他案子的被害人,現在已經命歸九天了。武裝看守搜查的重點是寫字的紙,碰到值錢的會揣兜。
我的癤發展到全身和生殖器上,平時很難見到管教,這次機會我不想錯過,我畢恭畢敬地過去,我說:「刁管教,我母親把錢存進來,自然進了日常帳戶,現在我有病看不上,您能不能幫把我錢轉到醫生的帳上。」實際上我只說出了一句,他的臉立刻變得分外猙獰,他往外走,用眼睛死死地瞪著我罵:「你媽了戈比的欠收拾,要不要把刀給你,把你那玩意切下來!」
我的癤發展得非常迅速,開始時是紅色的小包,一撓就破,接下來鑽心的癢,一摳就凹下去一塊,再出來就是一片。胳膊上的癤已經化膿了,腫起來很高,腿也嚴重潰爛了。我給賈坤看根本沒用,他幸災樂禍地笑著。我迫不得已向駐檢求救,他沒有跟我母親說我的真實情況,我在送貨回饋單子上只能寫存錢,但不能說明原因和具體用處,我們家的人都不懂這裡的規則,所以我母親當然存錢進公家的帳戶,那個公家帳戶怎麼可能讓大夫拿到錢呢,這種「不明智」的做法激怒了管教、大夫和駐檢。
存在帳戶上的錢自動變成每天的盒飯,我治病的錢還是沒有著落。我在每次母親送貨的回饋單子上寫上這個事,想讓母親再次把錢存到醫生的賬上去,可是被「教獸」發現了,不僅撕毀了那張紙,還拽著一通打我,罵我媽不懂我也不懂,我非常氣惱。
我和我的家人在共產黨專政機關裡不識抬舉,這樣的「愚蠢行為」更加惹怒了管教們,刁管教罵我:「嗎隔壁的,一點不懂規矩,用屁股對著人。」我往回走的時候,肯定是屁股對著他,如果屁股不對著「人」我就得倒退著走路。
是個人都聽懂了他的意思,於是,一場更加野蠻的暴力上演了。賈坤拽著領子把我提到屋中間,用小棍子瘋狂地抽打我下身,一邊打一邊說:「媽的,要是打折了,以後拿你調電視!」我的下身已經出了血,他還沒有住手的意思,我開始天旋地轉,那個棍子終於打斷了,纏在外面的繩子還連著。
賈坤罵我:「你看看,把我棍子弄折了,你拿什麼賠吧?」棍子劈頭蓋臉打過來,折斷的一節彈到我眼睛上,眼角出了血,腫了一個多星期才好。多虧有眼眶的保護,不然我就瞎了。「長龍」過來給我「求情」:「賈哥,看在我面子上,給他十個錛子算了。」賈坤就用一隻手捂住我的臉,另一隻手扳起一個手指用力彈射,我的眼前一片星光燦爛,腦袋像一口缸被鐵錘擊中,嗡嗡地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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