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慶:學民主要下水
据報道,2月28日中國人大常委會批准通過了聯合國《經濟、社會及文化權利國際公約》,這是中國朝著正式承認普遍人權邁出的重要一步,雖然在正式批准通過這個公約時,對其中的自由結社權力條款給予保留。這個國際人權條約包括改善公民政治權利,保証公民經濟和社會權利的條款。言論自由,宗教信仰自由,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私有財產不可侵犯等都是實現民主的主要條件。中國的民主化問題始終是國內外的注意點,也是中國內政外交的難點。
台灣陸委會副主委林中斌曾告訴中國留美經濟學家訪台團,政治制度的差异是台灣政府拒絕統一的重要理由,這可能是借口,也可能是面對強大政治對手的真實憂慮。毛澤東在談到國共兩党合作建設統一的新中國時說:“我重复說一句,我們很需要統一,但只有建筑在民主基礎上的統一,才是真統一。國內如此,新的國際聯盟亦將是如此。”(《解放日報》1944年6月13日)毛澤東擔心蔣政權可能吞掉弱小的延安政府。
台北中正紀念堂的背牆上書著“倫理,民主,科學”,蔣介石的解釋是:民主是“為了要這個國家真正以民為主”。
1945年,對蔣介石專制失望了的黃炎培問毛澤東:假如共產党人奪得了中國的江山,能不能跳出歷代封建王朝“其興也忽焉,其亡也忽焉”的命運?黃先生想知道的是中國長治久安的辦法。窯洞里的毛澤東堅定地說:“找到了,中國共產党找到了這個方法,那就是民主。”因為民主制度比較好
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推崇林肯總統所概括的民主政府的真義:“民有,民治,民享”。
可見,民主一直為中國几代國家元首所贊揚,民主現在是台灣的政治制度,也是中國大陸的奮斗目標。對現有民主制度的批評,主要是集中在民主社會的弊病上。其實,人們說民主制度好,不是因為民主制度沒有缺陷,只因為它是取代專制的較好選擇。
民主雖然是個“好東西”,在中國實現起來卻非常困難,因為民主不僅僅是一种理論或社會制度,也是一种生活方式,更是一种心態和教養。生長于專制社會的中國精英和民眾,都需要在生活中學習民主。
孫中山先生看到了這一點,他在1924年4月國民党的“一大”上通過的《建國大綱》中特別設計了建國三階段:軍政,訓政,憲政。軍政即用武力推翻舊的制度;訓政即由政府對落后民智進行民主訓練;憲政即讓國民行使憲法權力選舉官員和議員。至憲政,民主建國方告成功。
中國后來的發展卻是中山先生始料未及的,繼承民國的蔣介石和“五四”新青年毛澤東恐怕也沒有料到他們會成為民主的克星。通過“軍政”階段奪取了政權的蔣介石和毛澤東,都過不了“訓政”階段,他們不是去開啟民智,推動自由,而是愚昧百姓,打壓民聲,在“政党政治”的旗幟下倒退為封建專制。設想青年毛澤東知道1949年后有人膽敢“君臨天下”,享受三呼万歲(毛主席万歲,万歲,万万歲),他一定會帶頭造這個人的反。
魏京生初來美國時抱怨“禁止公共場合吸煙”限制了他的權利,那時他對民主的理解,也許如同1945年毛澤東受蔣介石專制壓迫時一樣:限制了我的權利就是專制,我就要自由,要民主。不知道魏京生現在是否明白:民主首先是尊重他人有不同觀點和生活方式的權利,只爭取自己權利不顧他人就叫“專制”,不吸煙人的健康權利應該受到保護。總統不能高于法律
也許魏京生想說,我特別呀,我坐過大牢,是中國的“民主之父”。魏京生這樣想又錯過了民主的一個重要條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尼遜會因為撒謊下台,克林頓也差點被彈劾,這次美國總統大選,最高法院5對4判了得州州長布什胜訴,副總統戈爾也得尊重最高法院的裁決,种种皆因總統不能高于法律。
劉少奇在“文革”中被打倒時,拿著《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也保不住他這個國家主席的公民權利。他那時是否想到:在過去“鎮壓反革命”和“反右”時,他保護了“專政對象”的公民權利嗎?沒有!那么他成為革命的“敵人”時也不能指望法律保護他,這難道不是劉主席所執行的“革命只保護革命者的權利”,“對敵人的怜憫就是對人民的犯罪”嗎?中國的當政者和知識分子今天在批判“敵人”時應該保護對手公開申辯的机會和法律權利,不要等到自己將來成為“敵人”時才想到民主和人權。
所以,沒有民主生活訓練的蔣介石、毛澤東、劉少奇都不理解或不想實現民主:保護對手的權利。如果沒有准備好自己,哪怕是曾是高舉民主旗幟的斗士們,無論是毛澤東或是魏京生,奪權后也不太可能在中國實行現代民主制度。
特別要提到的是,民主也不承認“先知”和“功臣”的特殊地位。魏京生背叛了自己的高干家庭,放棄了高干子弟的种种好處,但他是否知道:民主不是因為貴族子弟出于良心的發現,而是平民要求貴族們退還被盜走的“人人生而平等”的權利。
王丹在89年時曾冒過風險,但他不能指望民主會對他個人的“風險投資”給予回報。二戰英雄丘吉爾在戰爭胜利前夕被選下台,他一定体會到了“民主就是忘恩負義”,打江山的功勞不是坐江山的權利。
魏京生來美國前,他的民主知識來自書本。有一种理論:一個人在14歲前成長的環境會嚴重地影響到他終生的修養,美國從小學就開始了投票等民主訓練,美國的家庭和社會也有相當的民主環境。成長于專制社會、專制學校、專制家庭(老爸老媽說了算)的人像如魏京生,都有一根或長或短的專制尾巴,如果沒有反省和修正,很難培養起民主的修養,因為沒有人生下來就有民主基因。
學習民主如同學習游泳,光看書談理論不行,得下水練習才會,從身邊人做起,從保護他人的權利,特別是從保護對手的權利和弱者的平等地位做起。
(轉自3/19/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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